寒風驟起，冷冽的風中夾帶著雪珠落下，似是要將這天地間慘烈的一幕遮蓋，洋洋灑灑的很快便將地上的一些覆上薄薄一層，天地間漸漸只剩一片雪白。呼嘯的寒風掠過染血的城墻，發出嗚咽的聲響，似是為那些逝去的將士哭泣。

“老黃！”林允武找到老黃，拉到一旁。

陰影里，老黃聽完林允武的話，半晌點點頭，將嘴里嚼得稀爛的草根吞下，只覺得混和著口水的草簽子刺得嗓子生疼。向前跨步，又停下，站在林允武的身邊，神情復雜的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再次提步離開。

老黃暗中給自己小隊里的所有人打了個招呼，一隊人悄沒聲的輕輕下了城樓，找到暗處的老黃。

老黃用他犀利的雙眼掃過身前的——老五、山子、秀才、虎子、老小，再看向身著染血布甲滿臉疲倦的林芝，她身后跟隨的荷花、夏茉、春柳、英兒、秋蟬、海子、小江。這每一張臉都是那樣的真摯而堅定，那樣的年輕卻飽含悲傷，都這樣信賴的望著自己。他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怎了？！”老五問。

“備馬！虎子，把你那些泥袍子都給我糊上。老五，摸哨開路。山子，給所有人的馬裹蹄。秀才，把之前說的路線再對一遍。老小，盯緊后路。老秋，你們幾個跟緊小林，走隊行中路。掉隊了，沒人回頭撈你。好了，去準備，一鍋煙的時候聚合。”

說著，老黃抽出他的那桿旱煙。

“我不走。”林芝低聲說道。

一聽老黃的話，林芝便明白了，她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否則與逃兵何異？

老黃立即回身一臉兇狠的瞪視著她，嚇得林芝不由后退一步，別開頭，仍堅持說：“我三哥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軍令如山，陣前殺將吧。”老黃的聲音陰冷低沉。

嚇得老五幾個本來已經離開幾步的人又都返回身來，一臉緊張的看著老黃。

“干什么，我說話不好使了是吧。”老黃一聲低斥。

老五幾個立即去忙自己的事。

林芝的眼淚已經糊滿臉，“可堡內人手本來就不夠，我們再走了，我哥怎么辦？”

“這里只有守邊將士，沒有你哥。”老黃看見林芝的眼淚一臉煩躁。

林芝堅持要留下，老黃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因為他的眼里也蓄滿了淚水。

“胡鬧。”一道低喝自幾人身后傳來，眾人看去，見是林允武走了過來，他的親兵在周圍警戒。

“這不是玩泥巴，過家家。這是打仗！怎么吩咐，你都要無條件服從。”

林允武又對荷花等人說道：“趕緊收拾東西，不必要的東西一侓不要帶，多帶火器，和箭弩。”

荷花幾人立即離開。

林允武看著倔強望著自己的林芝，心里也是一痛。

“這是要緊軍情，突出去，交給守備大人。”又實在不甘心，說：“增援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林芝緊緊握住林允武遞給自己的竹筒，淚如雨下。

山子發來信號，該走了。

林芝立即撲到林允武的懷里，緊緊抱著他，說：“三哥，等我。”

說罷，立即轉身朝聚合地跑去。

老黃與林允武對視一眼，都默默無言，轉身離開。

……

呼嘯的寒風卷起地上的石塊，在雪地里翻滾，漫天的雪花在風中飛舞，如同尖利的小刀，撲打在灰暗的城墻上，發出撲撲的聲響，白天激烈拼殺的城墻下寂靜無聲。放眼敵營那邊，也似是被這突起的風雪壓制在營地里，不見人影晃動。

老黃小隊的人都裹上虎子給大家制做的雪地戰袍，就連馬身上也不知道用什么東西刷得雪白。眾人躲在西門處，等到城頭上的人打了暗號，由著人將城門打開條縫，一隊人立即飛快的閃身出去，城門幾乎緊貼著最后那匹馬的屁股關上。

一隊人剛出城門便發力狂奔，不管會不會驚動敵營，只向著遠處奔去。

……

一路很順利，沖出敵營的攻擊范圍后，到了分岔口，老黃喝聲“分路！”

老五、山子、老小立即往左轉，沖著黑石堡而去；秀才、虎子、小江、立即往右路，朝著青崖堡而去；林芝緊隨老黃身后，荷花和林海緊緊護在林芝身后，其后便是夏茉、英兒、秋蟬。

“敵襲！有馬隊沖過來了。”前方風雪中有人大喊。

“攔住他們。放箭！”

尖銳的箭矢呼嘯著撲來，林芝抽出劍，雙手揮舞，將老黃和自己護住，打開射來的箭。

林海和荷花等人也抽劍護身。

幾人縱馬快速通過，很快將箭矢和人聲拋在身后。

只是不知為何，身后的地面，突然響起如雷般的馬蹄聲，老黃詫異的朝回看，突然大驚！

敵方竟然增兵了，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他們自己不知道，又來了多少人？

敵軍此時正向著角屯堡奔去，漫天的火箭自敵軍中趁著風勢射向堡內，很快堡內燃起大火，還伴有火雷的爆炸聲響起。

在耀眼的火光下，看見敵軍用數匹馬拉著巨大的原木，狠狠的撞向西門的城門。更看見，北戎的人已經攀上角屯堡的城頭，卻沒看見有多少反抗，老黃知道兄弟們頂不了多久了，見身旁的馬漸漸慢下來，他大喝，“快！”

自敵軍軍陣沖出一支小隊，朝著他們追來。

“快快！”老黃急得大聲催促。

幾匹馬立即又把速度拉了起來，可是后面的追兵緊追不舍。

“往河灘上跑。”

眾人跟著他急轉，自后面射來的箭擦著秋蟬的身飛過。

秋蟬轉過彎，立即往右跑，抽出弓弩對著后面的北戎追兵射去。接連兩聲，頭前領隊的兩人中箭落馬，后面一人躲避不及被撞下馬，其他人連忙躲開。

秋蟬一邊往前跑，一邊連射，英兒也在前方撥過馬頭，往左跑，將另兩人射下馬，還剩一人。

那人拉滿弓，朝著秋蟬射去，將她的肩頭狠狠射去，強大的力氣令箭矢從她的肩頭直接穿過，秋蟬差點被這股大力帶下馬。

林海在他拉弓射向秋蟬時，一抬手射中他，那人悶哼，馬速卻一點不減，沖著林海追來。秋蟬立即從后面追上，與英兒一左一右夾擊，抬起箭弩朝他射去。

那人抬手連射兩箭，一箭射中林海后背，一箭因他自己中箭射偏，射中夏茉的馬屁股上。

那人最終連中三箭，摔下馬。

秋蟬、英兒不停，緊緊跟上前面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