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酒不知何時出現在聞竹身旁,輕輕叩了叩瓦片,“急什么,小姐早說過,江臨淵這步棋,得慢慢看。”
“怎么看?”
段酒斜睨了她一眼,“論起給王爺出些風花雪月的餿主意,你是厲害,這些還得哥哥我來給你細講。”
“那你倒是細講啊!”聞竹急道。
段酒朝她伸手,“五十兩。”
聞竹咬了咬牙道:“你是知道我用秘籍在王爺那支了一百兩吧?”
“你可真狠。”段酒說:“幾張破紙還敢敲王爺一百兩。”
“那是破紙嗎?”聞竹嚷嚷道:“王爺還夸我的招數好使,那是精華好不好?”
段酒跳下房檐,“你就說五十兩要不要給吧。”
聞竹接著往下一跳,正好掛在段酒背上,抱著他的脖子差點把他勒了個趔趄,“給你給你!沒見過你這樣的兄長,快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
魏辭盈看著江臨淵離開那條巷子,這才放下車簾。
“該進行下一步了。”
梓芙道:“小姐打算怎么辦?”
魏辭盈笑道:“既然江臨淵已經開始懷疑姜如翡,只需要推波助瀾,給江臨淵一點實打實的證據,他就能幫我除掉姜如翡,兵不血刃,就算之后裴涇追究起來,也算不到我頭上。”
“可是要如何才能讓江臨淵相信呢?”
“江臨淵不是想不起來過往嗎?但他總知道自己的中毒的事吧。”魏辭盈閉上眼,放松地靠著車壁,道:“千機雪尚未用完,只要讓江臨淵發現姜如翡有這個毒藥就行了。”
梓芙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遲疑,“可王府固若金湯,根本派不進去人。”
“誰說要放進王府了。”魏辭盈道:“江臨淵既是數月前遭人暗算,當時姜如翡還住在姜家,毒藥自然是藏在姜府,王府混不進去,進姜府卻容易。”
“你找個人把千機雪放進姜如翡的臥房,我自會想辦法暗示江臨淵去那里找線索。”
……
今年的初雪還沒落下來,風已經裹著冰渣子往人骨頭縫里鉆,地上的殘葉被車輪壓得脆生生地響。
姜如琳在姜府門前下了馬車,門房立刻迎上前去。
“三少夫人回來了。”
姜如琳點了點頭,抬腳往府內走,正好撞見往外走的姜成瑾。
“你怎么又回來了?”姜成瑾攏著袖子問。
姜如琳臉色一沉,“我回自己娘家,礙著你什么事了?”
姜成瑾往旁挪了半步,擋在姜如琳身前,壓低聲音道:“前次你說姜如翡要遭難,結果姜如翡半點事沒有,反倒是魏明楨被揍了一頓,他完全不是昭寧王的對手嘛。”
他說著往前湊了湊,“說起來,我托你的事怎么樣了?那官職到底什么時候能定下來?”
姜如琳被他這些話惹得火起,“現在還提什么官職?魏明楨因為姜如翡挨了打,如今定遠侯府上下誰看我順眼?連婆母都不給我好臉色,你覺得這種時候誰會幫你謀差事?”
姜成瑾頓覺失望,眉頭擰成了個疙瘩,“那可怎么辦?姜如翡那邊靠不住,三妹,你可得幫我啊,咱倆可是一個娘胎里爬出來的,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兄長我永無出頭之日吧?”
姜如琳被他那句一個娘生的說得心頭微動。
說到底,現在她在魏家不受待見,還得靠娘家,要是娘家能得勢,她也能直起腰桿來。
姜如琳在心里合計了一下,小聲道:“其實,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她朝四周看了看,拉著姜成瑾走到背風的墻根兒下,低聲道:“前幾日我無意間發現,大皇子和定遠侯密會。”
姜成瑾驚得拔高了聲音,“大——”
“噓——”姜如琳急忙拽了他一把,皺眉道:“你小聲些!定遠侯這次押了大皇子這塊寶,大皇子勝算頗大。”
她話還沒說完,姜成瑾猛地一拍腿,道:“我明白了!若我和父親也去投靠大皇子,將來大皇子登基,我們不就是從龍的功臣嗎?到時候還愁沒個官職?”
姜成瑾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小廝的喊聲:“小少爺!小少爺您慢些呀。”
接著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就從墻根后“咚咚咚”地跑出來。
經過姜成瑾和姜如琳身邊時,頭也不抬地喊了聲“大哥,三姐”,就徑直就往外沖。
“站住!”姜如琳眉頭皺起,揚聲喝住他,“干什么去?”
姜成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我上學堂去。”
“多大的人了,還沒個規矩,跑這么急做什么?”
“就會數落我。”姜成瑯胖臉蛋子皺成一團,“我喜歡二姐,不喜歡你!”
說完一轉身又跑了。
“你——”姜如琳被他堵得語塞。
姜成瑯跑出姜府,腦袋又耷拉下來,邊走邊踢著地上的石子,“哼,我也不喜歡姜如翡了,走了都不回來接我。”
小廝背著書篋追上來,“小少爺跑得可真快,可讓小的我追上了。”
姜成瑯忽然想起方才隱約聽到的詞,仰起臉問:“密會是什么意思?”
小廝道:“密會啊,密會就是私會,私會就是有奸情的意思嘛。”
姜成瑯似懂非懂,又踢飛一顆石子,石子咕嚕嚕滾老遠,正好落在一輛馬車跟前。
馬車簾子掀開一角,一個人探出頭來,“小胖,要不要送你上學堂啊?”
姜成瑯抬眼看去,看見姜如翡,頓時眼睛一亮。
接著想起她這么多天沒回家,小臉一板,故意重重“哼”了一聲,背著手梗著脖子往學堂的方向挪,步子邁得又大又硬。
姜翡看笑了,“喲,這是跟誰置氣呢,挺硬氣啊。不上車?那我可走了。”
“哎!”姜成瑯立馬變卦,蹬蹬蹬跑回來,扒著車轅氣沖沖地爬上去,這才看見馬車里還坐著裴涇。
他立刻乖巧道:“王爺姐夫。”
裴涇微微頷首。
姜成瑯隨即看向姜翡,鼓著腮幫子問:“你怎么這么久不回來看我?”
“問他。”姜翡往旁邊一指,“是他不讓我來的。”
裴涇茫然抬眼,抬手指著自己。
他何時攔過?
但看著那根指著自己的細細軟軟的手指,只能硬著頭皮接穩這口鍋。
“是。”裴涇咳嗽一聲,“是本王不讓她來的,你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