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從前都是給死人穿的,所以里里外外裹了五六層,一點也不人性化。
如今這個天都已經熱了,裹這么多也不怕尸體臭了。
“本尊,是相信你。
你總要學著強大,若本尊次次都為你出頭,出手幫你掃清障礙,本尊在你身邊時尚能護你周全。
一旦本尊疏忽,你沒有自保的能力,便會淪為他人俎上之肉。
何況,你也不是那種會逆來順受,一味仰仗他人庇護的女子。
本尊可以將你養成一只依賴本尊,離不開本尊的金絲雀,但本尊知道,你不喜歡那樣……”
我脫掉身上的四層薄紗,還剩下一件吊帶裹胸長裙,與一層淡青色交領古代長衣。
正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層長衣也給脫了。
誰知跟前的蛇王老爺突然不知道又抽什么風,驀地轉身,毫無征兆地一把攥住了我的脖子。
幽若古井的眸子里泛起點點危險光芒,神色狠戾的冷聲威脅:“宋鸞鏡,你這輩子也別想逃離本尊!”
他狠話放的是很兇。
但攥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卻根本沒有用力。
我甚至還能怔愣瞪著他吞口口水……
蛇王老爺的情緒是不太穩定哈。
他冷硬的目光挪至我衣領半敞的胸口,以及半露在外的雪肩。
頓時心虛別過頭,緋紅俊容更是滾燙,“阿鸞,你干什么……”
我頹廢道:“我熱啊!脫幾層衣服而已。”
至于嗎。
然就在此刻,銀杏終于從外面亢奮地跑了回來——
“鏡鏡!我打通電話了!我爸說讓你去求求那位青蛇王,他能幫你安下巴——”
闖進門一抬頭,就看見銀發古袍的蛇王大人掐著我脖子!
而我,衣衫不整,香肩半露,淚眼盈盈……
銀杏僵了兩秒,隨即忽地反應過來,沖著蛇王大人就是齜牙咧嘴的憤怒大吼:“流氓!放開你的爪子!呀——”
兇悍地搬起門邊破舊太師椅,舉過頭頂,狂奔著朝蛇王砸過來——
“敢扒我家鏡鏡衣服,我砸死你!”
蛇王大人:“……”
她動作太快,壓根沒給我解釋的機會。
椅子與蛇王大人僅剩二三十公分距離時,蛇王大人及時身子一閃,避開了銀杏的攻擊。
銀杏砸出去的椅子揮了個空,下一刻,就被木椅的慣性給扯撞向了墻面——
“哎?啊——”
我慌張推開蛇王大人的手站起身:“銀杏!”
蛇王大人沒好氣皺眉,廣袖一揮,一道靈力阻攔住木椅的慣力,將銀杏連人帶椅子掀翻在地,摔得她四腳朝天,身上還卡了張椅子。
“哎呦喂,摔死我了,我的尾巴骨啊!”銀杏躺在地上疼得來回打滾。
我著急跑過去把卡在她腰兩側的椅子搬開扔到一邊,抓住她的胳膊拉她起身。
“銀杏,你沒事吧!摔壞了沒有?”我扶著她站穩重心,給她拍拍身后的灰塵。
銀杏不服氣得窩火跺腳:“他還敢躲!實在太過分了,流氓,有本事咱們單挑!欺負弱女子算什么能耐!”
不遠處的蛇王大人冷著臉轉回身,目光凜冽地看過來。
與銀杏目光相接那一刻,銀杏身子一驚,立時就沒出息地被蛇王大人那張臉給迷住了……
“我嘞個乖乖,好權威的一張臉!”銀杏錯愕低喃,瞪著蛇王大人的眼神都直了。
沒良心地挽住我胳膊,魂不守舍道:
“這么帥的男人……怎么偏偏是流氓呢!反正我們也打不過他,要不然,鏡鏡你從了吧。”
我:“啊?”
銀杏這花癡的病情也太嚴重了吧,這就把我放棄了?
銀杏猛吸一口氣,接著出餿主意:“咳,你要是下不去那個手的話,不如我來?”
抬手遮在臉側,扭頭和我小聲低語:
“我的乾坤袋里有我爸給的靈符與法器!管他是人是鬼等會兒我直接把他綁了,你要是礙于蛇王大人不好下手,那就我來!
這張臉,這身材,嘖,不抓回去做小,實在是浪費了這個顏值!看他身強體壯,身形敏捷,和他在一起,一定好生娃!”
我震驚瞪大眼看她:“……”
她要不要聽聽她在說什么?!
她伸手去翻自己腰間布袋,說干就干,真打算拿法器罩蛇王大人。
我心驚肉跳地連忙按住銀杏那雙不安分的爪子,頭皮發麻的小聲回應她:“你不能綁他!”
銀杏眨了眨清澈的水眸:“為啥?你看上他了?看上他的話我可以把你讓給他,不過你得當心,別被你家那條蛇給……”
我差點被銀杏直白的話給嚇斷氣,惶恐地捂住銀杏嘴巴。
被蛇王大人那雙淬了冰的冷眸給唬一激靈,尷尬告訴她:“這就是蛇王大人!”
銀杏怔住,瞳孔放大,呼吸瞬停!
著急扒開我捂她嘴的手,不敢置信:“啥?!他就是青蛇王!”
我艱難點頭:“嗯……”
銀杏意外驚呼:“你不是說蛇王大人長得勉強還能看嗎?你沒告訴我蛇王大人品相、呸,顏值這么高啊!”
我嗆咳出聲,捕捉到蛇王大人眼底一劃而過的落寞,悄悄往后挪了挪,離他再遠點。
嗚這個銀杏,怎么什么話都往外說……
——
折騰一天,等我們安頓下來,已經是日暮時分了。
銀杏挽著我的胳膊往長生宮正殿方向走去,頹廢說:
“我和我爸說了咱們現在情況,我爸的意思,是讓我倆先想辦法抱住蛇王大人的大腿,然后順便幫他查一查長生宮中的貓膩。”
我不理解地喃喃重復:
“貓膩?長生宮里有什么貓膩?”
銀杏搖搖腦袋,
“反正聽我爸的意思,長生宮肯定藏有秘密,這一陣村里不是都在傳長生宮附近鬧鬼嗎?我爸應該就是想讓我倆趁此機會弄清鬧鬼的事。
這長生宮平時是不許外人進來的,除了每年擇選的長生玉女能在長生宮久留,其他族人在長生宮不得滯留超過三個時辰……
仔細想想也對,長生宮里要是沒有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大祭司為什么不讓族人隨便出入?”
我贊同頷首,“有道理。”
銀杏嘶了聲,又說:“剛才我為了找信號,把長生宮大致轉了一遍,結果你猜我發現什么了?”
我不明望向她:“什么?”
銀杏別扭道:“這座長生宮,與娘娘廟,布局完全一樣!”
我聽完倒沒覺得哪里有異常:
“長生宮本質上,也算個廟。畢竟這里可囚著十七名長生侍女的魂魄,你可能是平時不怎么去拜廟,所以不知道廟、觀、寺、宮這些拜神的地方,布局都是大同小異的。
我從前跟外婆游走在八寨十三村,前面清河村的普化寺,與南邊柳芽村的報恩寺,不但布局一樣,連所建之地的五行八卦對應位都一樣。
像娘娘廟這種大點的神廟,幾乎都是前面是主殿,左右配偏殿,主殿供奉主神,后殿供奉野仙山怪。”
銀杏拉長臉,一句話問住我:“長生宮是鬼廟,有主位神明嗎?”
我哽住,對哦,長生宮里不供神明,族人們每年來長生宮上香,都是為了祈求長生泉保佑我們陰苗族延年益壽,無病無災。
長生泉是死物,說破天,也頂多算個靈物,不是神明。
把鬼宮蓋得像神宮,這里面的講究我還真不太懂。
“還有,你做好心理準備。”銀杏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疾步走到主殿兩扇破舊大門外,伸手用力一推。
古舊的大門發出蒼老的悶吟,吱呀一聲,哐哐當當地緩緩敞開。
夕陽余光灑進漆黑莊嚴的大殿,橘黃光束里,灰塵縈飛。
我昂頭放眼看進去,卻猛地發現,殿里竟然也供奉著神娘娘!
怪不得銀杏說這地方有問題,長生宮不但布局和娘娘廟完全一致,連主殿的神像供桌擺設都完全一比一復刻山上的娘娘神殿。
可這里是囚禁長生女亡魂的鬼宮,怎么能把神娘娘請到這里鎮守長生宮呢!
宋淑貞這樣做難道不怕冒犯神明遭天譴?
“你看!這神像,這神娘娘,還有供桌兩邊的神幡與蓮花,都和山上的娘娘廟完全一樣!
但如果長生宮也供奉神娘娘,為什么不允許族人們來長生宮拜見神娘娘?
難道這里的神娘娘,根本不是用作保佑族人,而是,用來干壞事的?”
銀杏說著,從腰間布袋里掏出羅盤,羅盤上的指針剛一接觸到神殿里的空氣就雜亂無章地瘋狂轉動起來,最終,指針穩穩指向正前方的娘娘神像——
“我就說這神娘娘不對勁吧!山上那尊娘娘神像一身純凈仙氣,可這里的神娘娘,卻是滿身妖邪陰氣!”
銀杏拉著我邁進神殿,把羅盤重新揣進兜里,皺眉沉聲道:
“我聽說,荒山野嶺的神廟由于常年沒人供奉香火,那里的神明就會離開自己的神像,舍棄那座神廟。
而神明留下的空殼子神像,則會被山精野怪寄宿其中,以此來騙人香火。
鏡鏡,你從前跟著老祭司四處辦事,這種情況你能分得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嗎?”
我昂頭看著正前方那尊身披彩衣、腳踏金鳳、手捻蓮花的娘娘神像,神像的氣質確實與九黎山上的神娘娘差距甚大……
而且,這里的神娘娘,總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銀杏。”我握住銀杏的手指,毛骨悚然的盯著娘娘神像看,視線落在她眉心的鳳凰花鈿上,不禁頭皮發麻:“你有沒有覺得,這尊神像,不像神娘娘?”
“啊?”
銀杏被我這么一提醒,也瞪大雙眼再次仔細瞧了會兒神娘娘的臉,
“是哎!好像與神娘娘只有七八分像……而且,貌似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