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椰林山莊的這幾天,謝之嶼基本都在客房度過。
耳鳴癥狀緩解了許多,只是頭腦還不夠清楚,好像被蒙了一層紗。這大概是情緒瀕臨崩潰的后遺癥,他總覺得最近的自己對外界反應(yīng)遲緩。
遲緩到這幾日白天,想到那天晚上溫凝跟他說的話,才會后知后覺地痛。
他站在客房窗口,看到何氿的車駛?cè)胪\嚻海扒昂蠛笃甙溯v轎車的車隊,顯眼得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視線,何氿遠(yuǎn)遠(yuǎn)揚(yáng)了下手,指指后花園。
——老頭在后花園等他。
謝之嶼無聲點(diǎn)頭。
那邊何氿看到了,又比了個一會過去找他的手勢,這才大步往花園方向去。
給了他幾天時間,老頭見到何氿第一句話就是:“辦妥了?”
陸坤在澳島的三個人失聯(lián),再加上與椰林山莊這里的聯(lián)系也斷了,他疑心出事,一邊派人再過來打聽,一邊轉(zhuǎn)移倉庫。
事急從權(quán),身邊沒那么多人夠安排,陸坤底下大多數(shù)人都被派去看管貨物。
沒了軍方護(hù)著,也沒人貼身保護(hù),充其量陸坤也就是個雙拳難敵四手的普通人。
何氿趁這個空檔兒動用自己在當(dāng)?shù)氐年P(guān)系,給了陸坤背后一刀。
“妥了。”何氿道,“他身邊最得力的兩條手臂早前我就下過手。這次單獨(dú)處理他不是難事。爸爸,生意我都接回來了,你看還有什么問題?”
老頭很是可惜地說:“陸坤到底跟了我們這么多年。”
“是啊!”何氿萬分好心地說,“所以給他留了全尸,也算待他不薄。”
“那邊群龍無首,你有時間還是要多去走動。”
“是,我知道。”
老頭修完手里這盆花,不疾不徐地說:“這幾天我想了想,你一個人確實(shí)力不從心。趁這次機(jī)會,你帶阿嶼過去熟悉熟悉路子。”
何氿一陣驚喜:“爸爸,你同意讓阿嶼來了?”
老頭反過來瞥他一眼:“除了阿嶼,你身邊還能有誰?”
處理陸坤這么順利,謝之嶼功不可沒。要不是和謝之嶼配合得當(dāng),老頭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在中間做的手腳。
何氿替兄弟打包票:“阿嶼絕對沒問題!”
手里的園藝剪咔嚓一下,老頭頷首:“沒問題明天你就和阿嶼一起去送貨。”
“明天?”
怎么如此匆忙?
老頭見他立著不動,輕描淡寫地問:“是有什么問題?”
“不是說客戶指標(biāo)還沒達(dá)到接受移植的標(biāo)準(zhǔn)嗎?”何氿不解。
“這些不用你管。”他擺了擺手,“你只管和阿嶼把貨送到。”
“那要不要等阿嶼再緩幾天?”想到謝之嶼的狀態(tài),何氿免不了操心,“他從靜音室出來狀態(tài)一直不怎么好,萬一出岔子——”
嚴(yán)厲的一瞥打斷他的話。
老頭問:“是等他,還是讓客戶等?”
這件事顯然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何氿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了,爸爸。”
“你去安排吧。”
“好。”
何氿雖有疑慮,但還是只能聽從指示。
他順著花園小路慢慢往客房的方向走。
這一單生意交給阿嶼是最合適的,只要他知道“受捐贈人”是誰,一定會不遺余力把這件事辦好。
大約是應(yīng)了這一點(diǎn),老頭才拋開阿嶼狀態(tài)并未恢復(fù)的事實(shí),非要叫他去試試。
也好,總有第一次。
何氿想著剛巧這次活兒輕松,這件事就算阿嶼只混個出面不干實(shí)事,也出不了岔子。
思及此,他加快腳步。
客房里。
謝之嶼果然在等他。
“來了?”
見到他,謝之嶼淡淡掀了下眸。
何氿快步過去:“怎么樣,兄弟?好點(diǎn)沒有?”
“借你吉言。”謝之嶼道,“死不了。”
“什么話,何家整個醫(yī)療團(tuán)隊都供你用的,你想死都難。就是這個耳朵,你還嗡嗡響嗎?”
謝之嶼攏了額前碎發(fā)到腦后,隨口:“總聽到血液在耳邊流。”
“我就說你狀態(tài)不好。”何氿懊惱道,“老頭非要你跟這一單生意。”
謝之嶼并不意外。
他懶懶應(yīng)了一聲,問:“什么時候?”
“明天。”
明天?
這倒是出乎他意料。
謝之嶼問:“貨都安排好了?”
“你放心,這次你就出個面混下臉熟,事情我來干。”何氿拍拍他的肩,“咱可是兄弟,不計較。”
“那我也享受一回。”他笑了笑。
手指手機(jī)屏幕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
何氿看他遲遲沒有下一步,忍不住反問:“具體情況你不再問問?”
“不都說了事情你來干嗎?我問那么清楚做什么。”謝之嶼閉上眼,仰靠在頸枕上養(yǎng)神,“還是說你又要干什么先斬后奏的事兒?”
何氿嘖一聲:“行行行,看你病的份上,讓你得意幾天。”
嘴上這么講,何氿還是把第二天要去的地方交代了一聲。至于“受捐贈人”,目前看來說與不說沒什么區(qū)別。
何氿暫且按在了心里。
“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謝之嶼閉著眼:“行。”
走到房門口,他又忍不住回頭:“有些事情我怕說了老頭念我,就不告訴你了。不是我不信你的意思,阿嶼,我們都并肩這么多年了——”
謝之嶼擰了下眉:“耳朵疼呢。”
何氿無語道:“行,你現(xiàn)在是我大佬。”
他擺手告辭。
空落落的房間里恢復(fù)安靜,謝之嶼忽然睜眼。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捋清腦海中的線索,好半晌,拿出手機(jī)。
手指不斷往下滑動。
有個很少聯(lián)系的聊天框淹沒在人海里,他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點(diǎn)進(jìn)去。
謝之嶼:阿忠說衣服做好了?
對面一盆鳳仙花頭像的人說:早好了,趕緊來取。店里就這么點(diǎn)地方,你小子別占茅坑。
謝之嶼:這兩天不行,出門呢。
鳳仙花:又上哪?
謝之嶼:曼谷。
鳳仙花:還是你小子發(fā)達(dá),一天到晚不見人影。隨你咯,得空來拿。
謝之嶼:沒我這個大客戶,你就做點(diǎn)別的生意得了。
這次那邊隔了很久才回。
一個很簡單的字。
鳳仙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