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平抬眼一看胖老頭 ,“撲通”一下給胖老頭跪下了:
“杜老爺饒命!”
那胖老頭就是臭名昭著的陶幫幫主惡霸杜老虎,眼睛是倒八字吊角眉,留著油亮的背頭,穿著馬褂 ,手拄一根文明棍 ,那氣場就是一副兇神惡煞的神態(tài)。
“杜爺 ,你認(rèn)識他?”
杜老虎沒有搭理那位軍官的問話。
“安喆在哪里?”
“安喆在 …在 … ,俺不知道啊 。”
杜老虎用手杖狠狠戳地面:
“你不想活了?”
“杜爺 ,俺 …俺 …俺真的不知道 ,俺和安喆走得不是一條路線 。”
“你的隊伍呢?”
“俺的隊伍?嗯,俺的隊伍早跑了,俺是半道脫離的他們 , 山路復(fù)雜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俺迷路了,俺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 。”
“ 嗯?好小子你嘴挺硬?你想知道是鐵棍硬還是你的嘴硬嗎?”
“杜爺! …杜爺 … !”
趙德平嚇得要尿褲子。
“杜爺 ,俺知道 …俺知道怎么抓革命黨 。”
“真的嗎?”
“真的 … 真的!俺要說謊天打五雷轟!”
“走!你帶路 ,抓不到人 ,我讓你下油鍋!”
杜老虎的狠話,讓趙德平腿發(fā)軟,當(dāng)場尿了褲子,也把要當(dāng)常勝將軍趙子龍的夢想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秋季是最忙碌的季節(jié) ,擁有自己土地的農(nóng)民正全力以赴地秋收秋種 ,顆粒歸倉是為過冬做儲備, 且來年的收獲也需要秋季打好豐收的基礎(chǔ),正所謂,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 。相當(dāng)一部分男勞力參加了紅軍,地里的農(nóng)活自然就落在女人身上,在地里勞作的女人老人比往年明顯增多。奎嫂自己的男人告別妻兒老小跟隨紅軍遠(yuǎn)征,奎嫂只能把孩子交給婆婆照看 ,自己扛起種田的重?fù)?dān) 。除此之外,她作為黨員,還要幫助其他勞動力不足的農(nóng)戶種好田收好糧,絕不能讓他們出現(xiàn)有田卻不能有豐收,有豐收卻不能有收獲的窘境。好在秋糧的收獲基本結(jié)束,秋種的農(nóng)活雖然還在忙碌,但是已經(jīng)接近尾聲。
奎嫂在地里忙了一天的農(nóng)活,天快要黑了才回到家里,她公婆也是個勤快人,把家里拾掇的干凈利索,孩子揮舞著小胳膊搖搖擺擺地學(xué)走路,寶寶抓著小木頭車,站在床邊瞪著大眼睛,伸出短短手指頭的小胖手不停地蠕動,似乎想抓住什么,仰頭對著媽媽咿咿呀呀地說嬰語,媽媽湊近用嘴蹭了蹭寶寶的小手沒有抱寶寶 ,寶寶委屈的咧開小嘴露出兩顆小小的乳牙嚶嚶地哭了。
“媽媽抱!媽媽抱!”
當(dāng)抱起寶寶的那一瞬間 ,寶寶的大眼睛掛著淚珠卻笑了。
媽媽看著萌萌的寶寶活潑可愛,心都融化了,寶寶帶給她的幸福感讓她一天的疲勞蕩然無存。夜深了,月亮姐姐在天空中俯瞰著郁郁蔥蔥的大地,小丫環(huán)星星伴隨月亮姐姐巡游寂靜的山川湖泊海洋,草兒睡了,叢林睡了,鳥兒睡了,連桀驁不馴的海浪也偃旗息鼓只剩下有節(jié)奏的鼻鼾聲。
農(nóng)委會的歐陽老伯,借著月光在村里四處巡查,當(dāng)他走到村口,看見遠(yuǎn)處有一群人影悄悄朝村里走來 ,歐陽老伯躲藏在大樹背后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那是一群國民黨兵,端著槍準(zhǔn)備摸進(jìn)村里 。不好,國民黨兵這是要來村里抓人 。歐陽老伯轉(zhuǎn)身朝村委會跑去,那里有一口古時候留下來的大鐵鐘,村里有事就會敲響大鐵鐘通知村民 。歐陽老伯距離村委會不太遠(yuǎn) ,可是這時他突然感覺這段距離好長好遠(yuǎn),跑啊跑 ,他終于跑到村委會那棵掛著古鐵鐘的大樹下 ,趕緊解開鐘繩 ,使足力氣敲響那口大鐵鐘。
“ 咣! 咣! 咣! 咣! 咣!”
急促而渾然有力的鐘聲頓時響徹整個村莊。剛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村民們被鐘聲驚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半夜突然有人敲鐘準(zhǔn)沒好事,全村所有人聽到鐘聲心都怦怦直跳。
“ 啪! 啪! 啪! 啪 !”
隨著傳來幾聲清脆的槍聲 ,急促的鐘聲戛然而止。 “ 咣! 咣! 咣!”
僅僅過了幾分鐘 ,鐘聲再次響起! “ 啪! 啪 !”
隨著鐘聲的再次響起,槍聲也再次傳遍整個村莊,可敬的歐陽老伯用他的生命為黨員們爭取到有 限的藏身時間。
鐘聲槍聲告訴村里的黨員和土地革命活動的積極分子,趁黑夜摸進(jìn)村的國民黨兵是沖著你們來的, 事不宜遲,奎嫂和其他人迅速藏起來,大部分參與土改的鄉(xiāng)親們都撤離了村莊 。國民黨兵挨家挨戶將 村民攆到村委會小廣場,大兵們點起幾堆篝火照亮小廣場,能清楚看到歐陽老伯倚靠在大樹下歪頭閉眼像是睡著了 ,老人家身下有一大片暗紅色血跡。
“爺爺!”
一個小女孩不顧一切地?fù)湎驓W陽老伯。
小女孩凄慘的哭聲感染著老少眾人無不動容,小女孩的母親也哭喊著要撲到大樹下,被大兵強(qiáng)行阻攔 ,小廣場亂成一團(tuán)。
“ 啪! 啪 !”
軍官朝天放了幾槍 ,大聲呵斥:
“ 閉嘴!都給老子閉嘴!再不閉嘴老子拿機(jī)關(guān)槍突突了你們!”
杜老虎陰沉著臉 ,拄著文明棍緩慢地走到廣場中間 ,一句話也沒說。
村民們一看這胖老頭 ,認(rèn)得他就是惡魔杜老虎 , 嚇得所有人都不敢再出聲。
軍官走到廣場中間大聲訓(xùn)話:
“老鄉(xiāng)們 ,你們不要害怕 ,我們是來抓革命黨抓紅軍的 ,跟你們沒有關(guān)系 ,只要你們交出革命黨交出紅軍,我要賞給你們銀元賞給你們金條,你們搶走的土地還是留給你們自己種,我們不要土地啦! 但是,我說的是但是,但是你們?nèi)绻懜腋C藏革命黨窩藏紅軍,我立刻殺了你們?nèi)遥瑲⒘四銈內(nèi)宓娜艘粋€不留! 聽到了嗎? !”
鄉(xiāng)親們心里都非常緊張,老總說的話連老總自己都不信,也沒有人敢跟拿著刀槍的他對著干,都選擇低著頭沉默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你們都聾啦還是都啞巴啦?老子問你們話吶!”
“你過來!”
軍官喊趙德平走到前面來。
“你看看這里面有革命黨嗎?”
趙德平顫顫巍巍地走到前面,他兩手揣在袖里,弓著腰探著頭,使勁辨認(rèn)人群中有沒有奎嫂,他只知道奎嫂是革命黨員,因為他看見鄉(xiāng)親們都拿奎嫂當(dāng)主心骨,她不是革命黨員誰是革命黨員?最后他搖搖頭示意沒有 。鄉(xiāng)親們看見趙德平猥瑣的樣子 ,明白這小子投敵了 。沒用的東西!軍官拽了趙德平一把讓他向后站 ,差點兒把他拽個跟頭。
軍官在人群中拉出一位小腳老太太,老太太踉踉蹌蹌被拽到軍官跟前,老人家滿臉滄桑,牙齒基本掉沒了 。老人家瞅了那軍官蔑視的一眼,扭頭不理睬他了 。軍官掐著腰圍著老人家轉(zhuǎn)圈,眼睛里放著兇光。
“老東西 ,革命黨跟你沒關(guān)系 ,只要你說出革命黨在哪里 ,我立馬放你回家 ,還給你金條!”
“是嗎?”
“是嗎?你把‘嗎’字去掉 ,帶我去抓革命黨 ,金條就送到你家里!”
軍官剛把臉湊近老人家 ,只聽:
“ 啪 !”一聲。
老人家抬手狠狠抽了軍官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 。軍官朝后踉蹌了幾步,迅速從腰間拔出手槍,對準(zhǔn)老人家:
“ 啪 !”
一聲槍響 ,老人家倒在血泊中 。人群頓時炸了鍋 , 國民黨兵嘩啦子彈上膛 ,要開火!
千鈞一發(fā)之際 ,有人大喝一聲: “我是革命黨!”
沖出人群的正是奎嫂 ,她昂首挺胸大義凜然地走到廣場中間。
“就是你自己嗎?”
“你沒長眼嗎? 我們的人都去抄你們的老窩去了 ,我自己鎮(zhèn)守天關(guān)!”
“ 嘿 ,還真沒瞧出來 ,你是穆桂英啊你?”
哼!奎嫂沒理他。
“ 哎 ,你過來認(rèn)認(rèn)!”
軍官把趙德平叫到跟前辨認(rèn)。
“是她 ,就是她 ,她是革命黨 ,沒錯!”
趙德平上下打量著奎嫂 ,那副惡心的嘴臉帶著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