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珺焰這兩天,忽然就變了。
變得極其膩歪。
他以前從不會以老公自稱,假阿貍出現之后,情緒變得更敏感的反而是他。
處處都要彰顯他的身份。
但我還是拒絕了:“以后有的是機會,我剛拿到駕照,先買輛代步車練練手。”
柳珺焰沒跟我爭,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金無涯家。
金無涯住的是小樓,三層。
我們敲門,好一會兒,金無涯才把門打開。
他看起來很疲憊,整個人都是蔫蔫的,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脖子上全是抓痕。
他跟我打了聲招呼,抬眼看到我身后的柳珺焰時,猛地一滯,隨即反應過來:“這……柳……柳仙爺?”
柳珺焰沖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金無涯立刻打起精神來,把我們讓了進去,倒了茶之后坐下。
我指了指他身上的抓痕,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我控不住那貓煞?!苯馃o涯說道,“一到晚上它就出來作亂,控制我往自己身上到處亂抓,撞門,出去亂跑,一直要到天亮才能消停?!?/p>
我皺了皺眉頭。
柳珺焰卻說道:“但我并沒有從你身上看到任何煞氣?!?/p>
金無涯一愣。
我趕緊問道:“你到底怎么招惹上貓煞的,能說說嗎?”
“那天,我跟你聊完,就跟慧泉大師約了時間,我把那貓骨帶過去讓他掌掌眼?!苯馃o涯說道,“慧泉大師也看不出來那到底是不是貓骨,卻認得黏在骨頭里面的經文,他說是《法華經》里的一頁。”
“慧泉大師跟我說,《法華經》是經中之王,被視為佛教修行的最高境界,我一聽這話,喜不自勝,這樣好的東西,經過我的手改造,賣給那些世家老太君,必定大賺一筆。
誰承想,我做詭匠近三十年,卻在這玩意兒上栽了跟頭,改造沒做成,反而被那貓煞上了身,這兩夜折騰得我想去死。
小九掌柜,你知道今天早上我是在哪兒醒來的嗎?不怕你笑話,我是在對面兩條街外的一個垃圾桶里醒來的。”
說到這兒,金無涯簡直都要哭了。
還沒等我開口說話,金無涯的眼神忽然凝滯了一下,緊接著,他的眼神,甚至連面相都變了。
齜牙咧嘴地沖著我就哈了一口氣,特別兇的樣子。
然后他一個小跳,竟就那樣上了桌子,茶杯都被打翻了。
他整個人弓起身體,做出了貓兒受驚時才會表現出來的防備動作,緊接著一個跳躍,兜頭朝著我撲了下來。
金無涯身量不矮,這要是砸下來,能直接把我砸暈。
下一刻,我身子被猛地一拽,柳珺焰將我護在了身后,他的右手已經捏劍指點在了金無涯的眉心處。
一聲凄厲的貓叫聲從金無涯的口中發出,緊接著,他眼睛一翻,就那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個過程快準狠。
我有些驚魂未定道:“這……這就解決了?柳珺焰,沒想到你這么強?!?/p>
柳珺焰笑著揉了揉我的腦袋,說道:“不是我足夠強,而是對方并不是貓煞,它折騰金老板,本意不是想傷害他。”
說話間,他掐著金無涯的人中把他弄醒。
金無涯先是迷蒙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激動道:“你們剛才看到了吧,我又被貓煞控制住了,這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p>
“我說了,不是貓煞?!绷B焰淡淡道,“如果我看的沒錯的話,你手里的這一塊貓骨,應該是渡厄貓檀的其中一塊。”
渡厄貓檀?那是什么東西?
金無涯也是一臉懵:“柳仙爺,敢問什么是渡厄貓檀?”
柳珺焰說道:“相傳佛門曾遭遇一場大難,寺中經卷盡數被毀,而經中之王《法華經》,卻被一只通體透黑的玄貓藏在貓骨里帶出,玄貓為此毛皮盡毀,骨肉焦枯,受盡百般苦楚而亡,死后化為渡厄檀使,受寺廟供奉,被尊為貓檀菩薩。”
金無涯聽后,頓時雙手合十,連聲道歉:“原來是貓檀菩薩,是我唐突了,我這小廟哪能供得起菩薩,莫怪莫怪?!?/p>
柳珺焰卻又說道:“但后來,連年征戰,時局動蕩,被供于佛前的貓檀菩薩肉身被搶,九顆貓骨全部遺失,你這一塊是從哪兒收來的?”
“鬼市啊。”金無涯說道,“是一個大喇嘛兌給我的,我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他好像也是急于出手,我用一個市價預估在一萬左右的古董跟他換的?!?/p>
我立刻說道:“金老板,你可能攤上事兒了?!?/p>
金無涯一驚,隨即也反應過來了:“當年貓骨菩薩肉身碎成九塊,這是其中之一,你的意思是,我被人盯上了?”
“很有可能?!绷B焰說道,“渡厄貓檀受佛法洗禮,經歷過孽海煉獄的考驗,不該如此暴躁,你手里這一塊只是九分之一,或許,有人想要集齊它們。”
金無涯一拍大腿,忿忿道:“怪不得那大喇嘛那么急于出手,原來是被人盯上了,他拿我擋災呢!”
轉而又問道:“那我現在該怎么辦?把它送到寺廟供奉起來?”
柳珺焰沒說話,不著痕跡地給我遞了一個眼神。
我立即心領神會:“金老板,或許我們之間可以做筆生意?!?/p>
金無涯腦子轉得飛快,不用我明說,他就懂我的意思了。
他稍作猶豫,隨即笑道:“我知道咱們當鋪的規矩,我將貓骨當給當鋪,柳仙爺幫我驅逐貓煞……哦,不,不是,是貓檀菩薩,對吧?”
我點點頭:“當然,我不會讓你虧的,你花了等值于一萬的古董兌來這塊貓骨,我五萬收?!?/p>
金無涯直擺手:“小九掌柜跟我客氣什么?先不說咱們之前的交情,我留著這塊貓骨,一,降不住又供不起;二,我時刻還被有心人盯著,說不定哪天就因為這塊貓骨丟了小命,你肯收,我感激還來不及,哪能要你的錢。”
說著他就站了起來:“我現在就收拾一下,跟你們去當鋪辦手續?!?/p>
一路回到當鋪,天已經蒙蒙亮了。
讓我意外的是,這一次金無涯竟直接進了南書房。
我在寫當票,黎青纓站在一旁陰陽怪氣道:“喲,金老板,今天怎么肯踏足我們當鋪的地兒了?不怕再沾染上因果,遭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