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了,黎青纓怎么還出門啊?
就算她有事要出門,肯定是會跟我說一聲的,也不會連門都不關(guān)。
畢竟當(dāng)鋪里的重要東西太多了,她知道輕重。
看來,她這是又夢魘了!
想到這里,我立刻沖了出去,追上黎青纓,一把將她拽住:“青櫻姐,醒醒!你要去哪?”
我用力搖晃黎青纓,眼神落在她的鼻端的時候,愣住了。
她鼻端的那顆紅痣,又流血了。
黎青纓很快就被我喚醒,她睜開迷蒙的雙眼,有些懵:“我怎么站到這兒來的?”
“青櫻姐,你鼻子上的紅痣又流血了。”我說著,拉著黎青纓的手往回走。
回去之后,我一邊幫她清理血跡,一邊問她剛才是怎么回事?
黎青纓說道:“是夢魘,我夢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跟隨著夢境就出了門。”
“又是夢魘。”我嚴(yán)肅起來了,“這不是巧合,你是修煉之人,警惕性又高,接連夢魘一定有問題。”
我想了又想,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會是昨天的血霧引起的嗎?”
昨夜在小澗,那漫天的血霧全都是陰兵的怨念之氣與殺氣所化,我有盾牌擋著,但黎青纓卻在血霧里跟陰兵交戰(zhàn)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吸了多少血霧進身體里。
回來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她有點不對勁,但是只以為她是累了。
現(xiàn)在看來根本不是累了那么簡單!
我不得不問道:“青櫻姐,可以跟我說說你在夢魘里,到底夢到了什么情景嗎?”
只有弄清楚這些,才能對癥下藥。
黎青纓愣了一下,瞇起眼睛,似乎在回憶夢境。
但很快她就搖了搖頭:“小九,沒事的,只是夢魘罷了,我再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我不死心,抱著她手臂又央求了幾次,黎青纓愣是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說。
我只能作罷,祈禱那血霧對她的影響快點散去。
第三天夜里,我又堅持跟黎青纓一起睡。
黎青纓精氣神不大好,躺在床上跟我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我卻根本不敢睡。
一直熬到半夜,身邊,黎青纓竟一下子坐了起來。
緊接著,她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我跳起來從后面一把將她抱住,不停地喊她晃她,好不容易才再次把她弄醒。
而那個時候,黎青纓鼻尖的那點紅痣,又流血了。
我心里明白,強逼著黎青纓去醫(yī)院檢查身體,她絕對不肯。
那一刻,我都想著要不要低個頭,請白京墨給看看了。
但隨即,我又想到了另一個人。
黎青纓這事兒,或許真的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陰煞之氣入體造成的。
這事兒,慧泉大師能幫忙。
隔天早上,我早早起床,躡手躡腳地走出黎青纓的房間,給慧泉大師打了個電話,將情況跟他大致說了一下。
當(dāng)然,我并沒有提到古戰(zhàn)場陰兵,以及赤旗童子的事情。
慧泉大師聽后,沉吟半晌才說道:“小九掌柜,黎姑娘的事情,依我來看,血霧或許只是導(dǎo)火索,關(guān)鍵還在于她自身的執(zhí)念所在,你不妨放手讓她去釋放自己的執(zhí)念,這或許比強行干預(yù)對她更好。”
我還是很不安:“釋放執(zhí)念?如果釋放不了怎么辦?”
慧泉大師說道:“如果她自己釋放不了,到時候我過去一趟,幫一幫她。”
我只得應(yīng)下。
當(dāng)天晚上,我沒有再去黎青纓那兒睡覺,而是待在自己的房間里,豎起耳朵聽著后面的動靜。
半夜,黎青纓再次出了門。
好在她沒有開車,一路往西上了馬路之后,沿著馬路一路往北。
我沒有驚擾她,一直跟在她身后。
她入夢魘太深了,平日里那么機警的一個人,我此時跟得這么近,她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就這樣走啊走,一直走到了珠盤江與凌海交界的地方,那兒有一個很大的水產(chǎn)市場,當(dāng)初我就是在那兒找到黎青纓的。
黎青纓越過水產(chǎn)市場,一路往里,然后拐個彎,確定方向之后,沿著海邊繼續(xù)走。
我發(fā)現(xiàn),按照我們現(xiàn)在的路線走向來說,我們這是在往凌海的上游去。
等越過一片小樹林,我看著黎青纓站在了一處斷崖上時,整個人頭皮都開始發(fā)麻了。
我抬腳就想沖過去,我得以最快的速度將她拉回來,否則會出人命的!
這處斷崖極其陡峭,下面就是一片滾滾海水。
可能是夜里,我總覺得這一片海水出奇的黑!
不過,還沒等我沖過去,就看到黎青纓噗通一聲跪在了斷崖的邊緣處,低頭望著那茫茫海水,壓抑地哭了出來。
她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朝著崩騰的海水磕頭,嘴里念叨著什么,聽不清。
這個過程冗長而壓抑,黎青纓像是一個虔誠的教徒一般,正在誠心誠意地懺悔。
直到她不再哭,也不再磕頭,整個人似乎慢慢清醒過來了,我趕緊走上前去,蹲下身用力將她抱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以及不能觸及的逆鱗,作為朋友,我此刻能做的就是抱緊她,給她肩膀依靠。
我們就那樣在海邊一處陡峭的山崖上,抱了好一會兒。
等感受到黎青纓的情緒終于平息了下來,我才試探著問道:“青櫻姐,我們回去吧?”
黎青纓點點頭,站了起來。
我跟著站起來的瞬間,眉心處猛然一痛,緊接著眉心以及雙目都像是燃燒了起來一般。
下一刻,鳳梧竟無端從我的身體里飛了出來,懸于半空中。
弓身上鑲嵌著的那片金鱗散發(fā)著妖冶的光芒!
更讓我震驚不已的是,隨著金鱗的光芒籠罩下來,斷崖下的海平面上,海水竟蕩滌開一條長長的,足有一米左右寬度的海域。
這一片海域的顏色要比周圍的海水深很多,表面上無數(shù)的漩渦都在不停地轉(zhuǎn)動著,海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停地上漲著。
地面微微顫動了起來,像是要地震!
我有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伸手想拉黎青纓離開這兒。
可是我竟連手都伸不出去,腦子里一片混沌,那片海平面下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吸著我,要把我生生拖入海底一般。
就在那海水要沖上斷崖,席卷我倆的時候,一股強大的掌風(fēng)陡然從我們身后拍過來,迎向那片海水。
嘩啦一聲,海水落回了海中,鳳梧也回到了我的體內(nèi)。
海平面重歸平靜。
就像是剛才那一切都從未發(fā)生過一般。
我和黎青纓同時回頭望去,就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袍的熟悉身影。
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我和黎青纓還是第一時間認(rèn)出了來人,異口同聲道:“梟爺!”
然后,黎青纓跪了下去。
梟爺沖我微微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即質(zhì)問黎青纓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夜不是十五吧?”
黎青纓立刻搖頭:“不是十五,梟爺,是我的錯。”
“私闖禁地,該罰!”
梟爺毫不客氣地一掌拍出,掌風(fēng)狠狠地落在了黎青纓的身上,絲毫不顧念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