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夸江琉璃漂亮的人太多了，以至于現在有人夸她已經沒什么感覺了。

林川一邊磨著咖啡豆，一邊瞥見這丫頭神情有點不對勁，于是好心問道：

“不舒服嗎？看你臉色不太對。”

江琉璃雙臂搭在前臺上，悶悶不樂道：“明天我們就要表演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

緊張嗎？

倒也對，本來從就沒什么社交經驗，才適應幾天，頂多有了點常識，在重大場合演出別說是她，即使是一些有正常社交的人也得緊張。

由此可見，在大庭廣眾下跟林川道歉和求他成為朋友的時候，這女孩下了多大的決心。

不過林川很好奇，看不見也會有這種情緒嗎？

據說明星演唱會從舞臺上往下看，看到的是一片熒光棒光點，幾乎看不到人影，這能大大減少歌手的心理負擔。

“安心，學姐把你的臺詞都刪剪干凈了，上場以后你只需要跟我對戲，真要是出現意外，我會想辦法彌補。”林川將磨好的咖啡粉進行萃取，加入鮮牛奶。

江琉璃兩根拇指不由自主地打轉。

這些天社員們很照顧她。

每次去訓練都會撈到不少零食吃。

可正因如此，由于自身臺詞功底不到位，要么卡殼要么自信心不足，刪減臺詞時會伴隨著拖后腿的想法。

她不想被特殊對待，也不想麻煩別人。

有時在想，或許她不該答應得如此倉促。

“我要是和你一樣厲害就好了。”江琉璃坐在服務臺前的椅子上，下巴頂在導盲棍上。

“無論什么臺詞，你只需要學一遍就能學會，學姐沒少夸你演的像。”

林川內心一陣無語。

我當然演的像啊，因為那就不是演的！

我自己演自己能不像嗎？

歸根究底是江琉璃放不開，這點沒法短時間內解決只能慢慢適應，所有演員都有這么個過渡期。

咖啡完成，江琉璃小抿一口，思考中的少女被咖啡的濃郁香味填滿，煩惱緊隨著消弭了不少。

林川看到對方眉頭的鎖松開了些許，不禁感慨道：

“對女孩子來說，食物才是最好的安慰劑啊。”

“什么？”江琉璃從話劇中脫離出來。

“我說，既然你那么緊張，一會咱們去樓上練習一下吧。”

“好啊！”

江琉璃的煩惱又消失了一點，喝咖啡的速度都跟著加快了。

多練一下增加熟練度，總歸是好事，尤其是跟林川在臺下練習，她心情會變好不少，這一原理至今無法解釋。

到了黃昏，客人往來頻繁，咖啡館也忙碌了起來。

不過今日這份忙碌不屬于林川，他今天的值班只到下午六點鐘，晚上是另外兩人的活。

李溪下來接班，林川輕拍了江琉璃肩膀，將對方從睡夢中拉起來。

她的一只耳朵里帶著耳機，是平日里聽取手機內容用的。

“走，上樓。”

江琉璃晃了晃腦袋，乖乖跟了上去。

“剛才睡著了，忘記跟你說，學長想帶咱們去玩什么試膽大會來著。”

這才是她來店里的主要目的。

又是咖啡，又是林川要和她對練，一時間把正事忘了。

林川下意識問：“哪位學長？”

“扮鬼那位。”

經她這么一說，林川想起來了。

“是鬼屋設計社的夏知學長吧？上次咱們一起贏過一張邀請券來著。”

江琉璃點頭道：“他還邀請了曾學姐和郭學長，讓我順路問問你們去不去。”

本來只邀請了他們二人，加上社團內的幾位成員剛剛好。

然而那幾人這些天在其他社團大多有事做，或者讓老師叫去干活了，沒空來。

林川回頭問道：“利息，今晚夏知學長的試膽大會你和峰子去嗎？”

忙的焦頭爛額的李溪抽空罵了一句：

“去你大爺，你看我有這個時間嗎？！”

“峰子呢？”

“他今晚出去打工！”

有暗殺訂單，宋峰那邊也沒空。

咖啡館規模不大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很窄，基本只能兩人側身通過。

進了這里的江琉璃對什么都很感興趣，用導盲杖不斷探索著未知世界。

有的地板已經裂開了，墻上有股發霉味兒，四個房間在上樓后左右手兩側，間距小的可憐只有區區三米左右。

“這就是你們住的地方嗎？”

前面帶樓的林川道：“嗯，我、李溪、宋峰三個，從小時候被咖啡店老板收養就一直住在這里。”

“真好。”

“嗯？”

林川有點意外，這環境聞味道就能聞出來有多差。

以前李溪老吵吵著要拿噴火槍給老頭家點了，說什么有錢就去買一套大房子。

地板剛起來那會兒，在大路中間，晚上上廁所都能被絆倒。

廁所的面積小的可憐，一臺小型洗衣機占了三分之一，洗漱都得排隊。

江琉璃一個從小生活在江家，理論上講她不會對這樣的生活有感覺，可從對方的語氣中林川分明察覺到一抹向往。

“你想啊，你們小時候就是朋友了，以后也會一直是吧？”江琉璃解釋道，“無聊了可以一起聊天，哭了笑了能跟他們分享，或是開心或是悲傷，總能有一個出氣口，不需要自己一個人悶著。”

林川不知該說什么。

事實上三人從小打架的次數不少，嚴重的時候看家手段都用的出來，也就是時間一長有些事懶得計較了。

江琉璃不這么覺得。

她認為自己和林川認識這么短的時間都這么開心了，一個朋友尚且如此，可三人每個人就有兩個朋友，豈不是一直都無憂無慮？

不像自己，除了爺爺和管家先生，和自己最熟的大概就是劍道老師了，可直到自己十二歲時純粹的劍術擊敗對方，爺爺很快就又給換了一個新的。

如此，唯一的發泄口堵死了。

傭人們不會沒事找她聊天，往日無非是一個人待在房間，等到飯點送吃的。

爺爺絕大多數來的時候只是為了檢驗自己的劍道如何了。

孤獨是江琉璃童年的唯一寫照。

林川的房間在靠近樓梯口的位置，上樓走兩步就到了。

老頭沒閑錢給他們安排更衣室，平日工作服都是放在他們自己房間。

換衣服前，林川想著讓江琉璃先回避一下。

人家一盲人，你讓她回避什么？

一想到這，林川索性不管了，直接當面換起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