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竹門合攏，將外界的喧囂與狂熱，徹底隔絕。

庭院內，瞬間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洛青鸞背靠著冰涼的竹門，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那口氣息卸下的，是她強撐了半日的冷漠與威嚴。

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師尊……”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們……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外面那些人，每一個跺跺腳，都能讓青陽城抖三抖。我們把他們全都得罪了?！?/p>

識?？臻g里，陳凡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

“丫頭，格局小了。”

“這不是得罪，這是篩選。把買不起的、沒誠意的、想白嫖的，都給篩掉了。”

他打了個哈欠，聲音里透著一絲狡黠。

“你以為做生意是請客吃飯？不，做生意，是讓客戶哭著喊著，求你把東西賣給他?！?/p>

“我們現在，就成功完成了第一步：市場預熱和品牌建立?！?/p>

洛青鸞聽著這些似懂非懂的詞，腦子有點懵。

可她看著外面那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又覺得師尊說的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至理。

“那……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么？”

“做什么？”陳凡的聲音理所當然，“關門，睡覺?！?/p>

“?。俊甭迩帑[一愣。

“讓他們‘餓’著?！标惙埠俸僖恍?，“一頓吃不飽，他們才會想著下一頓。讓他們猜，讓他們搶，讓他們自己把這‘紅塵丹’的價格，在腦子里抬到天上去?！?/p>

“這，就叫韭菜的自我修養。”

“韭……韭菜？”

“咳，一種充滿靈性的植物。好了，別打擾為師清修，你自己也去鞏固一下修為?！?/p>

陳凡切斷了聯系，意識沉浸在那一萬點龍氣帶來的舒爽感中，美滋滋地盤算著。

這波操作，起碼能薅個幾百萬靈石的羊毛。

到時候給熊大買點高級口糧，給丫頭換一身好裝備，剩下的……嗯，都存起來，當養老金。

***

聽竹苑內歲月靜好，聽竹苑外，已是群魔亂舞。

竹門關閉，像是一道命令。

之前還算克制的各方勢力，瞬間炸開了鍋。

“開門！快開門！”

“前輩！晚輩愿出十萬靈石，求購一丹！”

“我出二十萬！”

“滾開！神物豈是金錢可以衡量？前輩要的是緣分！”

最顯眼的，莫過于王大師王守一。

他依舊跪在苑門前，老淚縱橫，神情癲狂，嘴里不斷念叨著：“道！那是道??！我悟了，我又沒完全悟！求前輩點化，求前輩再給弟子一次機會！”

他這副模樣，比任何廣告都管用。

李家府邸。

“廢物！一群廢物！”

李長風將書房里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個遍。

他死死盯著法器中，自家供奉的首席煉丹師，像條狗一樣跪在別人門口，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這一巴掌，打得他李家的臉面，在整個青陽城都丟盡了。

“家主，息怒??！”一名管事戰戰兢兢地勸道，“現在全城都瘋了，我們……我們不能再跟那位前輩對著干了?！?/p>

“那你說怎么辦？”李長風雙目赤紅，“也讓我去跪著嗎？”

管事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孫家……孫掌柜已經備上厚禮，往城主府去了?！?/p>

李長風猛地一怔。

他瞬間明白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

他們這些人，連聽竹苑的門都進不去，唯一能跟那位前輩說上話的，只有一開始就搭上線的城主趙雍！

“備車！不，備上我那頭三階的青眼云雕！快！”

李長風的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我倒要看看，他趙雍的面子，到底有多大！”

***

城主府，此刻已經成了全城最熱鬧的地方。

趙雍的會客廳里，坐滿了人。

不，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大部分人都站著，一個個面帶焦急，眼巴巴地看著主位上那個滿頭大汗的城主。

“趙城主，您跟那位前輩有舊，您給遞個話??！”

“是啊趙城主，咱們都是為青陽城效力的，您可不能吃獨食?。　?/p>

“我百草堂愿獻出鎮店之寶‘千年血參’，只求城主代為引薦！”

趙雍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他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前輩這么牛，他當初就該死皮賴臉地拜師，現在哪還有這群人什么事？

“諸位，諸位稍安勿躁！”

趙雍擦了擦額頭的汗，清了清嗓子，“前輩的行事風格，大家也看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豈是我想見就能見的？”

他心里想的是：你們這群蠢貨，前輩玩的是饑餓營銷，老子現在去找他，不是把他的逼格往下拉嗎？

我才不干這蠢事！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微胖，滿臉精明的中年人擠了進來，正是孫家商會的孫掌柜。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吵嚷，而是對著趙雍深深一揖。

“趙城主，孫某不求神丹，只求為前輩效勞?！?/p>

他從儲物袋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玉盒。

“這是我孫家商會，未來十年在青陽城所有收益的三成。不成敬意，只求城主能在前輩面前，為我孫家美言幾句。日后前輩但有差遣，我孫家愿為牛馬，萬死不辭！”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孫掌-柜。

十年三成的收益？

這孫胖子是失心瘋了嗎？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趙雍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縮。

但他瞬間就明白了孫胖子的算盤。

這胖子，賭的是未來！

他這是想用重金，買斷前輩在青陽城的“獨家代理權”！

好狠！好大的魄力！

不等趙雍開口，門外傳來一聲高亢的鷹唳。

李長風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看都沒看其他人，直接將一個儲物袋拍在趙雍面前的桌上。

“趙城主，這里面是五十萬靈石，還有我李家珍藏的三百斤‘玄鐵重晶’。”

他聲音冰冷，卻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急切。

“我只要一個承諾。三日后，你帶我去見那位前輩。成與不成，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轟！

客廳里徹底炸了。

如果說孫掌柜是豪賭，那李長風就是**裸的收買！

趙雍看著桌上的儲物袋，又看了看眾人瘋狂的眼神，只覺得一陣口干舌燥。

他知道，自己成了風暴的中心。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那個小小的庭院里，優哉游哉地……睡覺。

***

“師尊，城主府派人送來了拜帖。”

洛青鸞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

“哦？”陳凡懶洋洋地應了一聲，“說什么了？”

“說……說城主大人想請您……不，是請我們，去城主府赴宴，商討要事。”洛青鸞的語氣有些古怪。

那信使的態度，恭敬得讓她都覺得不自在。

“赴宴？”陳凡笑了，“鴻門宴還差不多。這老小子頂不住壓力，想把麻煩甩給我們了?！?/p>

“那我們……去嗎？”

“去，為什么不去？”陳凡的聲音透著一絲玩味，“韭菜長勢這么好，也該到收割的時候了?！?/p>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不是我們去，是你一個人去?！?/p>

“我？”洛青鸞心中一緊。

“對?！标惙部隙ǖ卣f道，“為師的身份，豈是他們想見就見的？你代表的，就是為師的臉面?！?/p>

“記住，到了那里，少說，多看，多吃?！?/p>

“別人問你什么，你就用‘嗯’、‘哦’、‘可’來回答。問到丹藥，你就說‘看緣分’。”

“要是有人敢對你不敬……”

陳凡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就把熊大放出來，讓它先吃個半飽?！?/p>

洛青鸞：“……”

她感覺師尊教她的，不是什么無上大道，而是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惡霸。

“師尊，那丹藥……到底要如何處置？總不能真看緣分吧？”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當然不?！标惙埠俸僖恍Γ盀閹熢缇蜏蕚浜昧恕Ｄ惆堰@個東西，帶過去。”

一股信息流，涌入洛青鸞的腦海。

那是一份清單。

一份寫滿了各種天材地寶、珍稀礦石、甚至還有幾本殘缺陣圖的清單。

清單的末尾，用朱筆寫著一行小字。

“紅塵丹，僅此一枚，價高者得。以上物品，皆可折價?！?/p>

洛青鸞看著那份清單，徹底呆住了。

清單上的很多東西，她連聽都沒聽說過。

但她能感覺到，這些東西的價值，加起來恐怕能買下十個青陽覺城！

師尊這是……要開一場拍賣會？

而且，只拍一枚？

“師尊，我們不是有三枚嗎？”她不解地問。

“傻丫頭?！标惙驳穆曇魩е唤z“孺子不可教也”的嘆息。

“物以稀為貴。我說明天還有，他們今天就不會拼命。我說只有這一枚，錯過了就永世不得，他們才會打破頭，把家底都掏出來！”

“至于另外兩枚……”

陳凡的笑聲，像只偷了雞的狐貍。

“一枚，是給你的獎勵。另一枚，是留著釣下一條大魚的。”

“走吧，我的寶貝徒弟?！?/p>

“去，讓青陽城這群土財主們見識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氪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