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

陸永昌家里的窗簾緊閉，床頭開著一盞暗紅色臺燈。

“老陸，你到底行不行啊？”白麗麗不耐煩地扭動著身體，“都折騰半小時了...”

陸永昌肥胖的身軀壓在她身上，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閉嘴！”他低吼一聲，“再給老子幾分鐘?！?/p>

白麗麗翻了個白眼，從床頭摸出根煙點上：“得了吧，三年了，你早廢了?！?/p>

“啪！”

陸永昌的巴掌甩在白麗麗臉上，煙頭飛出去，在床單上燙出個洞。

“賤貨！”

白麗麗捂著臉，卻沒發火：“喲，戳你痛處了？”

“現在知道急了？當年欺負小保姆的時候不是挺威風的嘛！”

陸永昌猛地掐住她脖子，“你算什么東西，也配說我？”

白麗麗好不容易掙脫開，咳嗽著滾到床邊，他卻像被抽走了魂似的呆坐在床上。

三年前那晚，他喝得爛醉，嘴里喊著前妻的名字“小芳”。他前妻林美芳，幾年前非要和他鬧離婚，帶著小野一走了之。

誰知那個叫李小芳的鄉下丫頭，端著醒酒湯進來，他恍惚間就把人按在了床上。

“都是那個賤人的錯！”陸永昌一腳踹翻床頭柜。

“她要是乖乖讓我睡，怎么會鬧到公安局？老子給她加工資她也不要，非他媽裝清高！”

白麗麗瑟縮在床角，嫌惡地撇了撇嘴。

陸永昌喘著粗氣，三年前他失去了男人的能力。單位里大家表面還叫他一聲陸處長，背地里誰不笑他是個廢人？

最可恨的是，那個小保姆只判了三年。算算日子，現在應該已經出獄了...

“便宜她了?！标懹啦龈腥A煙點上，“就該讓她把牢底坐穿！”

他現在只能指望陸野了。陸家的香火不能斷，否則九泉之下怎么有臉見祖宗？

可那個逆子自從跟林美芳去了S市，就再沒回來過。聽說林美芳還嫁了個港商，住著海景別墅。

“都是她們的錯！”陸永昌神經質地罵道，“林美芳，李小芳，所有叫小芳的女人都該死！”

白麗麗看著他癲狂的樣子，悄悄往門口挪去。

這老變態越來越不正常了。走之前聽見陸永昌在身后嘀咕：“等小野回來，有了孫子，看誰還敢笑話我?！?/p>

幾百公里外的 S市，小飯館后巷。

陸野靠在墻邊看信，聽見腳步聲，順手把信塞進兜里。

“藏什么呢？”姜晚舟拎著泔水桶經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情書？”

“我媽寫的信。”陸野掏出信紙遞過去，“她聽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很高興?！?/p>

信紙上，林美芳的字跡清秀：

那姑娘一定很特別，否則怎么會讓我這倔兒子動了心？媽媽真想看看她的樣子...

“你跟你媽提我了？”

“只說遇到了想珍惜的人。”

陸野抓住她的手：“姜晚舟，我媽不一樣。她要是知道你，只會心疼你吃過苦?！?/p>

“你媽媽...是什么樣的人？”

陸野沉默片刻：“我媽性子軟，說話從來不高聲，連被我爸打的時候都咬著唇不哭出聲。但她骨子里有種倔。”

他看向姜晚舟，“你和她很像?！?/p>

“小時候，我爸喝醉了就打她。她護著我，背上的淤青從來沒消過?！?/p>

“我爸打她最狠那次，她把我藏在衣柜里。我透過縫隙看見我爸揪著她的頭發一下下撞向衣柜?！?/p>

“鄰居報了警，可警察來了只是調解，潦草記了句家庭糾紛?！?/p>

“后來她提離婚，我爸冷笑著說看你離了怎么活。”

姜晚舟安靜地聽著，等他繼續說下去。

“她帶著我擠在紡織廠女工宿舍，每天縫十二個小時紐扣，手指全是血口子?！?/p>

“別人都說她傻，被打了十年才敢離婚，可我知道，她是在等攢夠帶我離開的錢。”

“直到遇見繼父…他等了她十多年?！?/p>

“你媽媽現在過得好嗎？”

“她和我繼父住在港城，繼父對她很好，每天給她煮燕窩調養身體。可她總做噩夢尖叫，夢里還喊別打孩子。”

姜晚舟好奇問道：“你媽媽怎么認識你繼父的？”

“他們是一個單位的，年輕時相愛，但外公逼她嫁給我爸?！?/p>

陸野冷笑：“因為當年我爸工作好，有機會能升處長?！?/p>

“處長。”姜晚舟聽到這里，眼前浮現出一張道貌岸然的臉。

想起陸永昌當年奪走的，那個十九歲保姆的人生。

李小芳坐牢時，除了一身傷病，什么都沒得到。而陸永昌呢？照樣升職，照樣住大房子，照樣逍遙法外。

姜晚舟垂下眼，不知道被命運虧欠的人，能不能討回公道。

陸野注意到姜晚舟有些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姜晚舟回過神：“沒什么，就是想著明天要進的貨。”

陸野看著她，眼神溫柔，想起母親信中的叮囑：

你霍叔叔常說，緣分是強求不來的。當年我們錯過彼此，兜兜轉轉半生才重逢。所以啊，若你認定她，就好好待她。別像你爸爸……

“我繼父霍叔叔近期會來S市，想見面?！标懸捌诖乜粗?，“你要是有空，跟我一起去吧？”

他又補充道：“我媽特意準備了禮物給你?！?/p>

姜晚舟一頓，這種家庭聚會，她一個外人去算什么？

不過，港城來的富商...或許是個機會。

她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