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眠走近時，談序澤已經(jīng)反手掐住男人的脖子，青筋在手背上蜿蜒突起，指節(jié)也泛著白，一步一步將他抵向門口的大理石柱，直到對方脊椎與堅硬石面碰撞發(fā)出悶響。

“你這個…逆子，要…造反嗎？”男人昂貴的領(lǐng)帶早已歪斜，保養(yǎng)得宜的面皮此刻憋的發(fā)紫，額角起了青筋。

談序澤的拇指壓在男人的喉結(jié)上，力道控制地恰到好處，既能讓對方呼吸困難，又不至于真的窒息。

陽光從側(cè)面斜照過來，將他的輪廓分割成明暗兩面，下頜線繃得像是拉滿的弓弦。

他微微偏頭，幾縷垂落的黑發(fā)在眉眼間織成陰影的網(wǎng)，那雙慣常含情的桃花眼此時翻涌著戾氣，聲音聽不出半點溫度，“你有什么資格提她？”

男人臉上擠出個扭曲的笑，“她到死都是…我的…女人，我為什么，提不得？”

“你、不、配。”談序澤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碾碎的玻璃渣，混著血腥氣。

這是書眠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他——眼底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暗潮，周身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書眠下意識覺得，談序澤應(yīng)該不想讓她看到他這副模樣。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沒敢發(fā)出聲音，著急地用熊爪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們最后一次見面……她怎么沒把你掐死呢……”

男人這句話一落，談序澤瞳孔驟然收縮，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此刻猩紅一片，像是浸了血，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潰散。

男人趁機站直身子，慢條斯理地整理著領(lǐng)帶，“你再怎么恨我——”

“我永遠是你老子，你身體里流著我一半的血。”

丟下這句話，他愉悅地勾著唇角走了。

談序澤垂下手，整個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氣，緩緩地跌坐在臺階上。

書眠站在他面前，看見他機械地從兜里摸出打火機和煙盒，手指微微發(fā)顫，點了好幾次才點燃。

他只抽了一口，就夾在指間任由燃燒，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的神情。

她突然覺得很難過。

因為談序澤看起來……很難過，他明明是頭頂驕陽，站在光里的少年啊。

反正他也不知道玩偶服里面是誰，書眠深吸一口氣，突然揮舞著熊爪，笨拙地跳起了短視頻上流行的搞笑舞蹈，圓滾滾的身軀左右搖晃，毛茸茸的爪子在空中劃出滑稽的弧度。

不知道這樣他會不會開心一點點？

談序澤抬眼，見面前的小熊在賣力地扭動著，像一團笨拙的毛球。

他第一反應(yīng)是商場出來搞推銷的吉祥物，可不知怎么，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那封傻乎乎的夸夸信，和那個丑萌的兔子掛件。

忽然很想聽她的聲音。

手指比思緒更快，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撥通了書眠的電話。

書眠看見屏幕上備注的“寶寶”兩個字，下意識想跑。

已經(jīng)來不及，她的手機鈴聲在玩偶服里悶悶地傳出來。

談序澤猛地抬頭，起身一把按住小熊的肩膀，手指拽住玩偶服的頭套，往上一扯。

頭套掀開的瞬間，陽光爭先恐后地涌了進來，書眠的臉就這樣猝不及防撞進他的視線里——

她悶在玩偶服里太久，臉頰紅撲撲的，額前的碎發(fā)有些凌亂，抬著一雙濕漉漉的干凈眼眸。

整個世界好像突然安靜了下來，談序澤只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血液在耳膜里奔涌，化作不可控的、洶涌的、鮮活的心動，摧枯拉朽地沖垮了他所有防線。

他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看見她卷翹睫毛上細碎的光點，乖軟無害的眼神，微微張著的唇瓣……所有細節(jié)都被放大，刻進他的眼睛里。

談序澤清楚地認知到自己完了……這輩子都要栽她身上了。

想到她剛才笨拙滑稽的舞姿，他喉頭發(fā)緊，薄唇抿著，“書眠眠，你傻不傻？”

“我……”書眠聲音小小的，“我就是想逗你開心而已。”

談序澤沉默了一瞬，抬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觸到她溫?zé)岬钠つw時，突然問：“會不會和我分手？”

“什么？”書眠呆了一下，鼓著頰看他，眼睛里寫滿了困惑，“為什么要分手？”

他喉結(jié)滾動，聲音很低，“你剛才看到了，我沒你想的那么好。”

頓了頓，眸光微動，“會發(fā)脾氣，也會兇，是不是……嚇到你了？”

“可是你沒對我發(fā)過脾氣，也沒兇過我。”

書眠突然明白他在擔(dān)心什么了，“我剛才不是被嚇到才不敢相認，我是怕你不想讓我看到你另一種樣子……”

這些話像柔軟的春風(fēng)拂過冰封的湖面，女孩兒微垂著眼，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聲音卻很真誠，“我只是……心疼你，也不想讓你難過。”

談序澤忽然垂下頭，將臉深深地埋在她頸窩里，她身上有種類似于陽光的味道，很溫暖。

他深吸一口氣，“書眠眠，你怎么……這么招人喜歡？”

“啊？”

書眠懵了一下，很快察覺到他展露的脆弱，她努力伸出笨重的熊爪抱住他，“談序澤，我抱抱你吧。”

這個擁抱持續(xù)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男生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嘶……”

“怎么了？”書眠慌忙移開自己的“熊爪”。

談序澤指間夾著的那根煙已經(jīng)燃的只剩很小一截，“燙了一下。”

“疼嗎？”

書眠抓過他的手指仔細檢查，確定沒有燙傷，松了口氣，煙味讓她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談序澤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轉(zhuǎn)身將煙頭按滅在垃圾桶頂端的煙灰缸里，“不喜歡煙味？”

“嗯。”

“那你以后管著我點，別讓我抽煙。”

“怎么管？”

談序澤挑眉，“每次我想抽煙，你就親我一口。”

“……”書眠耳尖紅了紅，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哪有人這樣戒煙的……你這分明是借機耍流氓。”

這樣看起來，他現(xiàn)在心情應(yīng)該是好轉(zhuǎn)了，都開始逗她了。

談序澤低笑著用臉頰蹭了蹭她的，輕嘖了聲，“寶寶，畢竟我對你的癮，比對煙的癮大多了。”

臉頰短暫地相貼，書眠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不僅臉燙得厲害，連呼出的氣息都灼人。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掌心傳來的滾燙溫度讓她眉頭緊蹙，“談序澤，你發(fā)燒了，自己不知道嗎？”

“嗯？”談序澤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頭是挺暈，他神色頓了頓，“沒事，小感冒。”

書眠看了眼手里僅剩的幾頁傳單，“你乖乖站這兒等著我，我馬上發(fā)完這幾張就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談序澤啞著嗓子笑了，“你確定？”

他眼尾上挑，眸底一片瀲滟，“我要是燒糊涂了，保不準(zhǔn)會做點什么……”

“你閉嘴。”書眠伸出熊爪捂住他的嘴，知道他這個人每次就是嘴上愛使壞地逗她，如果她真的不愿意，他不會欺負她的，她故意兇巴巴道：“站這兒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