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站起身時,圣渠之地的靈光自動在他們腳下凝成六道星圖——那是“破界者”的專屬印記。
天墟望著圣渠出口外的混元大陸,古圣境初期的靈氣已能感知到千里外的靈氣流動,赤金法相的虛影在身后若隱若現,每一步踏在光帶上,都讓圣渠的歷史紋路泛起共鳴——從古至今,從未有人能從人族武道領域的結界入口,一路殺到出口的混元大陸,更遑論在圣渠之地完成從圣人境巔峰到古圣境初期的突破。
地罡摸著下巴的巖刺,望著同伴們身上的古圣境氣韻,忽然大笑:“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咱六個怕是要讓這結界的妖物們記一輩子了!”
紅焰的幽藍心焰在指尖跳動,看著圣渠巖壁上漸漸浮現的六人法相投影,唇角揚起自信的笑:“從此之后,混元大陸該知道——從荒墟結界殺出來的人,連天道法則都要給咱們讓三分。”
玄溟的水精指尖點向天空,圣渠的銀輝化作細雨落下,滋潤著結界邊緣的土地,六人身上的古圣境靈氣與圣渠法則徹底融合,形成獨屬于他們的“破界道韻”。
當第一縷混元大陸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時,圣體虛影的中年形態徹底穩固,顏色從“境界躍升的動蕩”歸于“古圣初成的沉凝”——那是歲月與戰力的雙重沉淀,亦是他們用無數場惡戰,為自己在天地間掙來的“道標”。
晨霧散去,六人踏過圣渠出口,身后的巖壁上,“天墟、地罡、玄溟、黃穹、青冥、紅焰”六個名字隨著渠光流淌,成為人族武道領域與修仙領域之間,永遠不會褪色的傳奇——他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能從結界入口走到出口的六人組,更是將脫凡境“弱雞起點”推向古圣境初期的“超級強者”。
而他們掌心的圣體印記,此刻正泛著圣渠與天道共鳴的光芒,那是屬于古圣境強者的開端,亦是他們在更廣闊天地中,書寫下一章傳奇的起點。
幾乎在同一時間結界外,墨辰離開臨安城后便直奔東南叛軍,棗紅馬在叛軍轅門前急剎,馬蹄揚起的沙礫打在“靖難”旗上,驚飛了棲在旗角的夜梟。
帳內傳來爭執聲——主將陳弘業的粗糲嗓音混著副將林昭明的陰鷙:“朝廷斷糧三月,此刻招安是騙咱們繳械!晉王的援兵三日后必到,到時……”
掀簾而入的瞬間,林昭明的袖箭已擦著墨辰耳畔釘進帳柱,尾羽還在顫動。陳弘業握著酒盞的手頓在半空,酒液順著指縫滴在他磨破的“護民”鐵牌上——那是數個月前沙災時百姓湊鐵打的,邊角還留著虎娃啃咬的牙印。
“晉王的‘援兵’是催命符。”
墨辰擲出半卷燒焦的密信,信紙邊緣“砂雷督造”的紅泥印刺目,“昨夜截獲的輜重車,裝的不是糧,是裹著鐵砂的火藥。他們要借你們的手,耗空西境最后一滴兵血。”
林昭明忽然冷笑,指尖敲了敲案頭的狼頭腰牌:“朝廷的糧呢?去年棲云城餓死的三百人,可是你親手埋的?如今來談‘護民’,早干什么去了?”
帳外忽然傳來騷動,幾個叛軍士兵架著個渾身血污的斥候闖進來:“將軍!東南發現朝廷糧隊,正在搶挖老井!”
陳弘業猛地站起,鐵牌撞在桌沿發出脆響。墨辰看見他眼底的掙扎——那是困獸面對生路的貪念,也是老將面對百姓的猶疑。
“明日卯時,若你率軍搶井,我必率玄甲衛阻擋。”墨辰轉身時,風掀起他的玄色朝服,露出內襯上沾著的青稞粉——那是西境百姓硬塞給他的干糧,“但你記住:晉王的刀砍向的是‘兵’,而我們的盾護著的,是‘兵背后的人’。”
次日卯時三刻,叛軍的“狼頭騎”踏碎井臺凍土的瞬間,楚懷瑾的玄甲衛盾陣已如鐵墻合攏。
林昭明的袖箭這次對準了墨辰的咽喉,卻被他反手抓住箭桿——箭尾刻著的“晉”字暗紋,證實了晉王暗樁的身份。
“千機翁的‘蛇噬陣’不過如此。”
墨辰猛地甩臂,藏在井臺四周的“迷沙罐”被引燃,混著辣椒粉的濃煙騰起,首當其沖的“虺陣”騎兵頓時人仰馬翻。
千機翁自從上次南疆巫蠱事件失敗后,便投奔晉王給他出謀劃策。
陳弘業在煙幕中看見熟悉的身影——墨辰正拖著個傷兵后退,那是棲云城的老獵戶,曾被他背著走過三天戈壁。
傷兵手里攥著半塊青稞餅,餅上印著清晰的牙印:“將軍……他們真的帶了糧……是百姓攢的……”
陳弘業喉結猛地滾動,盯著傷兵手中那塊帶裂紋的青稞餅——干裂的餅面嵌著沙礫,邊緣被攥出深淺不一的指窩,像極了去年冬夜,他握著瀕死戰友的手時,對方掌心因攥緊刀柄留下的凹痕。
濃煙嗆得他眼眶發澀,卻死死盯著墨辰護在傷兵身前的背影:這人腰間還別著半截斷箭,箭桿上模糊的刻痕,正是三天前轅門外驚飛夜梟時,他余光瞥見的、和自己舊佩刀刀柄同款的粗獷紋路。
“將軍……”傷兵咳著血往他方向蹭了蹭,餅屑簌簌落在墨辰染塵的衣襟上,“城西李叔把護糧時挨刀的疤露給弟兄們看了,說當年您背他過戈壁時,后頸也留著這么道彎月形的傷……百姓攢的糧,每粒都沾著咱弟兄和他們一起扛災的汗……”
戰鼓轟鳴中,楚懷瑾的重騎從左翼突入,馬腹下的鐵鏈掃過地面,將試圖包抄的“蝮陣”絞得大亂。
墨辰注意到陳弘業的帥旗始終偏向西北——那里是傷兵和百姓的臨時營地,他在刻意避開。這抹不屬**機翁兵法的“仁慈”,成了破陣的關鍵。
申時末,叛軍退至棲云城殘墻下,陳弘業望著墨辰朝服下露出的布角——那是從百姓破衣上撕的補丁,染著沙災的土黃,卻比任何朝服都重。他忽然拔刀砍斷“靖難”旗的旗桿:“收兵!回營護糧!別給晉王當炮灰!”
叛軍歸降的消息傳來時,墨辰正在清點百姓支援的糧車。陳弘業的“護民”鐵牌被擦得發亮,掛在轅門上晃蕩——他終究沒讓弟兄們為晉王的陰謀陪葬。楚懷瑾擦著甲胄上的血痕,忽然指著西南沙丘皺眉:“不對勁,林昭明帶的三千騎沒跟著投降,怕是去搬援兵了。”
暮色剛落,戈壁深處的狼嚎忽然被鐵蹄聲碾碎。
千機翁的“十二地支衛”如鬼魅般浮現,每人面具上的獸首在火光中泛著冷光——鼠首衛的短刃淬毒,虎首衛的披風藏著砂雷,而為首的豹首面具下,傳來沙啞的笑聲:“墨大人果然善‘攻心’,可惜漏了——晉王的‘暗棋’從來不是叛軍,是我這十二衛。”
楚懷瑾的戰馬被蛇首衛的長索勾倒,玄甲衛的陣型在砂雷爆炸中出現缺口。
墨辰看見千機翁抬手時,面具上的獸首眼洞閃過紅光——那是“地支陣”總攻的信號,十二衛按“子丑寅卯”的方位合攏,將他們逼向棲云城后的戈壁死地。
傷兵們背靠背握緊兵器,手里還攥著百姓塞的“護心符”——那是用青稞葉編的草繩,歪歪扭扭纏著“平安”二字。
戈壁的夜風卷著細沙,磨得甲胄作響。墨辰數著包圍的火把——十二衛的陣型密如鐵桶,楚懷瑾的玄甲衛已折損過半。千機翁的面具在火光中逼近:“三天前放陳弘業一條生路,今日便要拿你們的命來填。晉王的五十萬大軍已壓境,你們拿什么抗?”
忽然,東北方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比砂雷更沉——是神機營統籌王柳帶領的援軍趕到了,戰旗上的“乾”字金紋在沙地上拖出光帶。
墨辰看見千機翁的面具微微顫動——他算到了叛軍會降,算到了十二衛能困敵,卻沒算到百姓會連夜將青稞餅塞進糧車,沒算到傷兵們會把“護民”鐵牌熔成箭頭,更沒算到西境的牧民們趕著羊群來了,羊皮袋里裝的不是水,是能砸暈戰馬的鵝卵石。
“千機萬變,唯‘人’不變。”
墨辰抬手接住陳弘業擲來的鐵牌,牌面“護民”二字在火光中發燙。
當神機營的重盾撞開“地支陣”的缺口,當百姓的火把從斷墻后升起,千機翁終于看見那些被他視為“棋子”的人——傷兵背著老弱突圍,牧民揮舞著牧羊鞭纏住敵騎,連虎娃的娘都舉著木叉沖來,叉頭挑著的破旗上,“人”字血印比任何兵法符號都鮮明。
晉王的援兵終究晚了一步,當千機翁敗退后豹首面具落地,被馬蹄碾成碎片,墨辰望著遠處沙丘上的陰影——那是晉王的帥旗在夜風里搖晃,卻始終沒敢踏入這片被“人心”點燃的戰場。
砂雷的余煙里,陳弘業撿起半塊燒焦的青稞餅,牙印在焦皮上泛著淺褐——像某個追著糧車跑的孩子臨終前,攥著餅笑時揚起的唇角。
“餅甜,因為是大家攢的。”
風卷著麥香掠過斷墻,他忽然想起那些攥著餅往傷兵手里塞的掌心:有老獵戶粗糙的繭,有婦人沾著麥粉的指腹,還有孩子指尖蹭著的、未干的沙棗蜜。此刻餅里硌手的沙礫,混著記憶里無數聲“拿著”,讓喉間泛起澀意——原來最燙的不是戰火,是亂世里百姓把碎成渣的希望,攢成了塞給他們的暖。
鐵牌在衣襟下輕晃,邊角凹痕映著焦餅的紋路——護民從來不是一句話,是他替百姓擋刀時,百姓也往他手里塞著帶體溫的糧,往傷兵懷里塞著編了整夜的護心草。
此刻,這句話成了最鋒利的“兵法”——當千機翁的十二衛敗給背著青稞餅的百姓,當晉王的權謀輸給刻著“護民”的鐵牌,戈壁的沙地上,終于留下比任何陣圖都清晰的印記:不是“兵戈之利”,而是“人聚則生,心齊則勝”的天道。
夜風掠過斷墻,帶著青稞的麥香。墨辰望著百姓們扶起傷兵,忽然明白:這場仗,他們輸給了千機翁的詭計,卻贏了千機翁永遠算不透的東西——那些被他輕視的“螻蟻”,早已在絕境中攥緊了彼此的手,讓晉王的“棋子論”,碎成了沙地上的點點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