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陽光斜斜地照進醫院的走廊,空氣里帶著股消毒水的刺鼻氣味。
江辭晚站在住院部門口,仰頭看了看頭頂正發著光的寫著“中心醫院”四個大字的電子顯示牌。
她深吸一口氣,提著裝滿補品和水果的袋子,往某間病房走去。
電梯緩緩上升,江辭晚心里還有些忐忑。
自從康桂香離婚后,很快就組建了新家庭,她們母女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可以說并沒有什么聯系,只不過是逢年過節才有些往來。
這些年里,雖然各自的生活軌道早就已經不同,但是血緣關系始終在那里,沒有辦法割斷。
聽說康桂香最近生病住院,還動了手術,她便抽空過來看望,也算是盡一點自己的孝心,總不好裝作不知道,不聞不問。
推開病房門后,消毒水的氣味更濃了。
病床上,康桂香正半躺著,臉色蒼白如紙,卻強撐著精神。
一旁的護士正拿著體溫計,見江辭晚進來,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記錄好數據后,便安靜地退出了病房,順手帶上了門。
“您身體怎么樣?醫生怎么說?”江辭晚走到病床邊,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
康桂香勉強笑了笑,聲音虛弱:“還行,還得住半個月才能出院。這次手術,算是把老毛病解決了大半,只是以后得慢慢養著。”
江辭晚從袋子里拿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問道:“要不要吃?”
康桂香搖了搖頭。
江辭晚卻沒有放下,說道:“那我吃吧。”
她削著蘋果,刀刃在果皮上滑動,發出細微的聲響,打破了病房里略顯尷尬的沉默。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話題無非是天氣、飲食和病情,客套得像兩個不太熟的朋友。
而事實上,她們也確實并不太熟,哪怕是母女。
康桂香望著眼前這個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心里滿是愧疚。
這么多年,她在新家庭里忙著照顧丈夫和其他孩子,對江辭晚的關心少之又少。
如今身體每況愈下,這次手術雖然挺了過來,但醫生也直言,以后得長期調養,不可能完全恢復。
如果情況糟糕些,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想到這里,她的目光變得愈發復雜,還有一絲擔憂。
康桂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掙扎著坐直身子,伸手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江辭晚,說道:“這么多年媽媽也沒好好照顧過你……這是我給你留的一點錢,就當做是給你以后的嫁妝。你拿著吧。錢不多,你平時拿去買些好吃的,買點衣服也行。”
江辭晚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連忙拒絕:“我不要。我有錢用。您剛做完手術,現在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我怎么能要您的錢?”
“這是媽媽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康桂香執意將卡塞過來,“這些年,媽媽虧欠你太多了,這只是一點補償……”
“我真的不能要。我不缺錢,您留著自己用吧。”江辭晚態度也很堅決。
這錢她是肯定不會收的。
別說她現在根本不缺錢,哪怕是真的缺錢了,她也不會要。
兩人推來推去,誰也不肯讓步。
最后,江辭晚拗不過她,實在沒辦法,只好暫時妥協,伸手接過了。
她想著等會兒自己走的時候,再把卡偷偷留下來。
康桂香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好孩子。”
過了一會兒,她又突然湊近,眼神里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江辭晚還沒反應過來,康桂香已經伸手,輕輕理了理她的衣領,說道:“你現在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有男朋友也很正常,但是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別上當受騙。還有,出門的時候記得看看鏡子……被別人看見了不好。”
江辭晚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這才想起脖子上的吻痕。
早上出門時,她特意戴了一條絲巾遮住的,但是下車之后,因為天氣悶熱,轉頭就忘了這件事,隨手就把絲巾取了下來。
她尷尬地摸了摸脖子,心里恨不得把顧凌川痛罵一萬遍。
顧凌川這個狗東西,都怪他!
昨天晚上她已經反復強調了好幾次,讓他不要留下痕跡。
他當時答應的好好的,可誰想到,趁著她睡著之后,他又做了那么多壞事,她想遮都遮不住。
康桂香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了然,接著問道:“他是哪里人?是做什么工作的?能和我說說嗎?”
江辭晚支支吾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和顧凌川的關系,實在是不太好說,而且說了之后,康桂香肯定也會繼續問些其他的,到時候又是一個麻煩。
江辭晚立馬站了起來,說:“我想去一下衛生間。”
康桂香:“好,你去吧。”
等到了病房外,江辭晚心里這才稍稍放松一點。
面前傳來一陣腳步聲。
江辭晚抬頭看去,便看見時澤凱站在不遠處,身后還跟著一群人。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舉手投足間透著幾分從容與威嚴。
見到江辭晚,時澤凱也微微一愣,隨即快步走了過來:“你怎么在這里?身體不舒服?”
江辭晚真覺得這個世界也太小了,怎么次次都能和他碰見?
江辭晚其實很想躲開,但明顯已經來不及,只好說道:“我來看看我媽。”
時澤凱點了點頭,語氣關切:“伯母是怎么了?有需要的隨時和我說。這家醫院也是時家旗下的產業,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安排。”
江辭晚有些驚訝,他們家還真是……有錢啊,光是醫院就有這么多家。
她連忙說道:“謝謝你了,她現在已經做完手術了,沒多久就能出院。”
兩人正說著話,病房門突然被推開,康桂香穿著病號服走了出來。
她看了看江辭晚,又看向時澤凱,見他們站得很近,眼神里還有些驚喜,問道:“晚晚,這就是你的那個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