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誤入幽徑

巨大溶洞空間，星河藤蔓的柔光如同凝固的星屑，無聲流淌。墨藍色的暗河在邊緣奔騰咆哮，水霧彌漫。碎石河灘的陰影深處，磐山巖魈那覆蓋著厚厚青灰苔蘚的龐大身軀，如同一座沉默的山丘，靜靜趴伏。此刻，這亙古沉默的山丘之上，卻多了一處奇異的“點綴”。

小幼尊歐衛蜷縮在巖魈后背中央那片柔軟厚實的苔蘚“大床”上，睡得正香。嫩黃小襖沾滿了苔蘚的濕綠和泥污，粉嫩的小臉埋在冰涼濕滑的苔蘚里，長長的睫毛安靜地覆蓋著，嘴角還掛著一絲滿足的、如同偷吃了蜜糖般的甜甜笑意。均勻細微的鼾聲從他小小的鼻孔里發出，在寂靜的溶洞中顯得格外清晰。

身下，磐山巖魈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施加了最強大的石化魔法，徹底僵直不動。連那原本規律的水泡“咕嚕”聲和身軀內部如同巨石摩擦的“隆隆”悶響，都變得極其微弱、極其緩慢，仿佛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那雙巨大的、混沌如泥沼的黃褐色眼瞳，瞳孔的漆黑豎縫依舊努力地向上翻著，死死“盯”著自己后背的方向，目光中充滿了巨大的、凝固般的茫然與無措，以及一種被強行按下的、源自巖石本能的…僵硬？

它那龐大如山的軀體，此刻變成了一張最安穩、最沉默的嬰兒床，承載著一個小小的、沉入夢鄉的意外訪客。

手腕上，那枚暗金色的龍形印記光芒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玄龍殘念的意念帶著深深的疲憊與一絲荒謬的釋然傳來：“…睡吧…此地…暫安…” 它殘存的力量幾近枯竭，這小祖宗能安分睡覺，已是天大的幸事。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小半個時辰。歐衛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小胳膊無意識地揮舞了一下。

“唔…果果…別跑…” 小家伙含糊地嘟囔著，純凈的小臉上眉頭微皺，似乎在夢里還在追逐那摘不到的“大果果”。

這無意識的一揮手，小胳膊帶起的微弱氣流拂過身下厚實的青灰苔蘚。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濕泥裂開的聲響。

就在歐衛小手剛剛拂過的苔蘚縫隙深處，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純凈柔和的乳白色光暈，如同被驚擾的螢火蟲，毫無征兆地…悄然亮起！

這光暈只有米粒大小，卻散發著一種與之前那靈髓化生潭同源的、精純溫和的生命氣息！它靜靜地懸浮在苔蘚的縫隙間，光芒明滅，如同呼吸。

沉睡中的歐衛似乎被這近在咫尺的微光吸引。他純凈的大眼睛在眼皮下微微顫動，并未完全睜開。小鼻子卻無意識地翕動了一下，似乎嗅到了那熟悉而誘人的、帶著淡淡清甜的味道。

“唔…香香…” 小家伙在夢中囈語，小手下意識地朝著那點微弱的乳白光暈…摸索了過去。

指尖輕輕觸碰光點。

嗡…

光點如同擁有生命般，并未躲閃，反而散發出一股更加柔和溫暖的吸引力，如同最溫柔的絲線，輕輕纏繞上歐衛的手指。

一股微弱卻極其精純溫和的暖流，順著指尖涌入他小小的身體。這股能量遠不如靈髓化生潭那般狂暴，卻如同涓涓細流，無聲地滋養著他疲憊的心神，撫平了夢中追逐的焦躁。

“唔…” 歐衛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小眉頭舒展開來，小臉重新變得恬靜安詳，似乎陷入了更深、更甜的夢境。

那點乳白光暈在釋放了微弱的能量后，光芒似乎黯淡了一分，卻并未消失。它如同完成了某種使命，靜靜地懸浮在苔蘚縫隙中，守護著身下這小小的沉睡者。

手腕上，暗金龍紋印記的光芒極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傳遞出一絲帶著驚疑與難以置信的意念：“…靈髓…本源…氣息？！這巖魈…體內…竟孕育…此物？！”

然而，未等玄龍殘念細究這匪夷所思的發現——

睡夢中的歐衛，似乎被指尖纏繞的溫暖絲線指引著，小身子在柔軟的苔蘚里無意識地…又翻了個身！

這一次，他翻得幅度更大！小小的身體朝著磐山巖魈巨大身軀的邊緣…滾了過去！

噗通！

一聲悶響！

歐衛小小的身體直接從巖魈那寬闊平坦的后背邊緣…滾落了下來！重重地摔在下方冰冷的碎石灘上！

“嗚哇——！” 劇烈的震動和冰冷的碎石瞬間驚醒了沉睡的小家伙！他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純凈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初醒的茫然和摔疼的委屈。小胳膊小腿一陣亂蹬，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幼尊！” 手腕上暗金龍紋印記傳來急切的意念。

陰影深處，那僵直不動的磐山巖魈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動！巨大的頭顱猛地一顫！那雙努力向上翻看的巨大黃褐色眼瞳瞬間恢復了平視！瞳孔的漆黑裂縫急劇收縮！覆蓋著苔蘚的身軀內部發出一聲沉悶如雷的“咕隆！”巨響！如同被驚醒的巨獸！一股厚重如山岳的恐怖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嗚…大石石…摔衛衛…” 歐衛揉著摔疼的小屁股，癟著小嘴，委屈地望向陰影深處那雙巨大的、似乎帶著驚怒的眼睛，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磐山巖魈巨大的眼瞳死死“盯”著那個從自己背上滾落、正在哭泣的小小身影。混沌的目光中，那巨大的茫然無措被一股更加洶涌的、源自被驚擾的巖石本能所取代！它龐大的身軀似乎要…動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歐衛左手手腕上，那枚幽暗的針尖印記，毫無征兆地…再次亮起！

一股深邃、純粹、帶著絕對安撫與統御意志的無形波動，如同水波般瞬間擴散開來，精準地籠罩了那即將暴起的磐山巖魈！

這波動并非吞噬，也非威壓，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仿佛能撫平一切躁動的本源韻律！

陰影深處，那磐山巖魈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手輕輕按住！即將爆發的恐怖氣息瞬間凝固！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中，那洶涌的驚怒如同被投入深潭的石子，迅速平息、沉淀，重新變回了那亙古的麻木與遲鈍！覆蓋著苔蘚的身軀內部，那聲沉悶的巨響也如同被掐斷了源頭，只剩下細微的、如同嘆息般的“咕嚕…”聲。

它巨大的頭顱緩緩垂下，重新趴伏回冰冷的碎石灘，仿佛剛才的驚怒只是一場幻覺。唯有那雙巨大的眼瞳，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坐在地上揉屁股的歐衛，目光中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困惑？以及…一點點…被強行“安撫”后的茫然？

“壞大石石！摔疼衛衛了！” 歐衛見“朋友”不動了，膽子又回來了，委屈地控訴著。他掙扎著從冰冷的碎石上爬起來，小屁股還隱隱作痛。他氣鼓鼓地瞪了那巨大的巖魈一眼，小身子一扭，決定暫時不理這個“壞朋友”了。

純凈的大眼睛帶著初醒的茫然和一絲小脾氣，漫無目的地掃視著四周。他不想回“大石石”背上，也不想待在冰冷的河灘。目光游離間，忽然定在了磐山巖魈巨大身軀側后方、靠近黝黑洞壁的某個角落。

那里，原本被巖魈龐大的苔蘚身軀和陰影完全遮蔽的洞壁根部，此刻因為歐衛摔落的位置改變，恰好暴露了出來。

只見黝黑光滑的洞壁底部，緊貼著地面，不知何時…竟然悄然裂開了一道極其狹窄、僅容孩童側身通過的…縫隙！

這縫隙極其隱蔽，若非角度巧合，根本難以察覺！更奇異的是，縫隙深處，并非一片漆黑，而是…隱隱透出一種極其柔和、如同月華傾瀉般的…純凈銀白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擁有生命，在縫隙深處無聲流淌、蕩漾，散發出一種令人心神安寧的奇異波動。與之前靈髓化生潭的乳白靈光不同，這銀白光芒更加清冷、更加純粹，帶著一種洗滌靈魂般的空靈氣息！

“咦？光光…亮亮的…小洞洞？” 歐衛純凈的大眼睛瞬間被那縫隙中流淌的純凈銀光吸引！所有的委屈和疼痛仿佛都被那柔和的光芒撫平。小臉上露出驚奇和探究的神情。那光芒…像水？又像月光？看起來…好干凈！好舒服！

手腕上，暗金龍紋印記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一股帶著極致驚駭、恐慌、甚至…一絲恐懼的意念如同驚雷般炸響：“…止步——！！！那…那是…通幽…絕徑…氣息…大兇…觸之…魂飛魄散——！！！”

通幽絕徑？大兇？魂飛魄散？

這些詞對歐衛來說太過遙遠抽象。他只看到那縫隙里流淌的銀光，純凈、柔和、美麗，像一條小小的月光河流在召喚他。

“光光…好看…” 小家伙喃喃自語，純凈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向往。他下意識地邁開小短腿，拖著那雙依舊隱隱作痛的腳丫，朝著那道流淌著銀光的狹窄縫隙…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完全無視了玄龍撕心裂肺的警告！

“幼尊！不可！回來——！” 玄龍意念幾乎要燃燒最后的殘魂！

然而，歐衛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那純凈的銀光仿佛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小小的身影很快便來到了洞壁根部的縫隙前。

離得近了，看得更清楚。縫隙狹窄，僅有一尺來寬，向內延伸不過丈許便隱沒在銀光之中，不知通向何方。那流淌的銀光如同實質的液態月華，散發著清冷柔和的光暈和淡淡的、如同冰蓮般的奇異幽香。光芒之中，隱隱有極其細微、如同星屑般的銀色光點沉浮明滅。

“光光…香香的…” 歐衛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冰蓮般的幽香，純凈的大眼睛里滿是迷醉。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朝著縫隙中流淌的銀光…探了過去！

指尖即將觸及那純凈銀光的剎那——

嗡！！！

手腕上那枚幽暗的針尖印記，再次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強烈的幽光！一股冰冷、貪婪、帶著絕對吞噬意志的吸力猛地爆發！目標直指縫隙中流淌的純凈銀光！

然而，這一次！

嗤——！

當幽暗印記的吞噬之力觸碰到那流淌的純凈銀光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看似柔和無害的銀光，仿佛受到了最嚴重的褻瀆與挑釁！瞬間爆發出刺目欲目的璀璨光芒！一股冰冷到極致、純粹到極致、仿佛能凍結靈魂、凈化萬物的恐怖寒意，混合著一種源自空間本源的排斥之力，如同滅世狂潮，猛地從縫隙深處反撲出來！

轟——！！！

幽暗印記爆發出的吞噬之力，與這反撲的恐怖銀光狠狠撞在一起！

無聲的湮滅在狹小的空間內爆發！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亂到極致的能量風暴瞬間生成！空間劇烈扭曲！光線被撕扯成碎片！黝黑的洞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嗚哇——！” 歐衛首當其沖！小小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劇痛！冰冷！靈魂仿佛要被撕裂、凍結、凈化！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小小的身體被這股混亂的能量風暴猛地掀飛出去！

噗通！

重重摔落在數丈外的冰冷碎石灘上！嫩黃小襖瞬間被撕裂出幾道口子，露出的肌膚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散發著恐怖寒氣的銀白色冰霜！小臉煞白如紙，純凈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茫然，連哭都哭不出來！

手腕上，那枚幽暗的針尖印記光芒劇烈地明滅不定！印記表面甚至浮現出幾道細微的裂紋！傳遞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帶著巨大痛苦與…驚怒交加的波動！顯然，這反噬讓它也吃了大虧！

而那道流淌著純凈銀光的縫隙，在爆發出恐怖的反擊后，光芒也瞬間黯淡了下去！縫隙深處那流淌的銀光如同受驚的河流，猛地向內收縮、退去！整個縫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緩緩閉合！

“幼尊！” 玄龍殘念在印記中發出絕望的嘶吼！它凝聚最后一絲力量，一道微弱的暗金暖流涌出，試圖驅散歐衛身上那恐怖的銀白冰霜！

然而，就在這能量風暴肆虐、銀光縫隙閉合的混亂當口——

誰也沒有注意到！

一道極其細微、如同活物般的銀白色光絲，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無聲息地從那即將閉合的銀光縫隙邊緣、黝黑的洞壁裂縫中…閃電般竄出！

這光絲細如發絲，速度快到極致！它并非攻擊，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精準無比地…纏繞上了歐衛那只剛剛被幽暗印記反噬、此刻正微微顫抖的…左手手腕！

嗤——！

銀白光絲觸碰到肌膚的瞬間，如同冰雪消融，悄無聲息地…沒入了進去！只在手腕內側，留下了一道極其微小的、如同冰晶刻痕般的…銀色印記！

這印記極其隱蔽，與暗金龍紋和幽暗針尖印記并列，若不細看，幾乎難以察覺！

“嗚…” 歐衛只覺得左手手腕內側傳來一陣極其短暫、如同被冰針刺了一下的微痛，隨即又被全身的劇痛淹沒。他根本無暇顧及這細微的變化。

混亂的能量風暴緩緩平息。

那道流淌著純凈銀光的縫隙，已然徹底閉合，消失不見。黝黑的洞壁光滑如初，仿佛從未出現過任何裂痕。

碎石灘上，只留下一個渾身覆蓋著薄薄銀霜、痛苦蜷縮的小小身影，一只手腕上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幽暗光芒，另一只手腕內側悄然多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冰晶印記。

陰影深處，磐山巖魈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依舊麻木地“盯”著這一切，巨大的頭顱極其極其緩慢地、帶著無盡的茫然…微微側了側。覆蓋著苔蘚的身軀內部，發出一聲悠長而沉悶的“咕嚕…”，仿佛在困惑地詢問：剛才…發生了什么？

手腕上，暗金龍紋印記的光芒黯淡到了極致。玄龍殘念的意念帶著無盡的疲憊、后怕與…一絲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憂慮緩緩傳來：

“…禍…福難料…那…冰魄魂印…唉…速離…此地…不可…再留…”

陰影深處，磐山巖魈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蜷縮的小小身影。覆蓋著厚厚苔蘚的身軀內部，發出極其緩慢、極其悠長的“咕嚕…咕嚕…”聲，如同地底深處傳來的嘆息。它巨大的頭顱極其極其緩慢地側了側，混沌的目光中只有亙古不變的麻木和一絲…更加濃郁的茫然。剛才那讓它本能感到極度危險和排斥的銀光氣息消失了，就像它從未出現過一樣。這個從自己背上滾落、又在地上打滾的小東西，似乎也…不動了？

時間在死寂的溶洞中緩緩流逝。星河藤蔓的柔光依舊無聲流淌，暗河奔騰的咆哮仿佛遠在天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更短。

“嗚…冷…” 一聲細若蚊蚋的呻吟從歐衛口中溢出。覆蓋在他身上的銀霜似乎被玄龍印記最后殘余的微弱暖流和體內某種奇異的生命力抵抗著，開始緩緩消融。小家伙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純凈的大眼睛終于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片流淌著星屑光芒的溶洞穹頂。

“光光…還在…” 他虛弱地呢喃，小腦袋里一片混沌，只記得最后那刺目的、冰冷的銀光和難以忍受的劇痛。

“幼尊！你醒了！” 玄龍殘念的意念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激動傳來，虛弱無比。

歐衛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小胳膊撐在冰冷的碎石上，卻感覺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尤其是屁股和后背，火辣辣地疼。他委屈地癟癟嘴：“嗚…摔…痛痛…光光…壞！咬衛衛！” 他把那恐怖的銀光沖擊，理解成了“光光”在咬他。

手腕上，幽暗的針尖印記光芒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傳遞出一股冰冷的、帶著“遷怒”的意念波動，似乎在說：是那小洞洞里的光壞！不是它！

玄龍殘念簡直要氣結（如果它還有“結”的話）：“…那是通幽絕徑！大兇之地！叫你莫要去碰！你偏要去！若非…若非那東西替你擋了一下…” 它的意念掃過那枚布滿細微裂紋的幽暗印記，語氣復雜，“…還有你體內…那點東西…此刻焉有命在？！” 它指的是之前靈髓化生潭殘存的生機和那道神秘融入的“本源”氣息。

歐衛哪里聽得懂這些？他只捕捉到了“莫要去碰”幾個字，小腦袋里立刻浮現出那流淌著純凈、柔和、香香的銀光。

“光光…好看…香香的…” 小家伙委屈又固執地小聲反駁，“…就是…咬人…壞光光…” 他掙扎著坐起身，小屁股坐在冰冷的碎石上，疼得他小臉皺成一團。

他下意識地抬起左手，想去揉揉摔疼的屁股，手腕內側卻傳來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冰針殘留般的微麻感。他疑惑地低頭看去。

只見左手手腕內側，在暗金龍紋印記和那枚幽暗針尖印記旁邊，不知何時，悄然多了一道極其微小的印記。那印記如同用最純凈的冰晶鐫刻而成，形狀像是一片微縮的、六角形的雪花，又像是一點凝固的星芒，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空靈的氣息。

“咦？” 歐衛純凈的大眼睛里滿是好奇，伸出右手胖乎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個新出現的“冰花花”印記。

指尖觸碰到印記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冰冷的涼意順著指尖傳來，讓小家伙忍不住縮了縮手指。

“涼涼的…” 他眨巴著大眼睛，又戳了一下，“…像…小蟲蟲…冰冰的…咬一下？” 他把那瞬間的冰涼微麻感，理解成了被一只小小的冰蟲子咬了一口。

“別碰它！” 玄龍殘念的意念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忌憚，“…冰魄…魂印…此物…詭異…不知…是福是禍…” 它雖不知這印記具體來歷，但那通幽絕徑的氣息和最后反擊的恐怖威能，讓它對這莫名其妙附著在幼尊手腕上的東西充滿了警惕。

“冰冰…花花？” 歐衛歪著小腦袋，看著那個小小的雪花印記，又看看旁邊明滅不定的幽暗印記，最后看看另一只手腕上黯淡的金龍印記，小臉上滿是懵懂。他感覺手腕上變得好熱鬧，像戴了幾個奇怪的小手鐲。

咕嚕嚕嚕——！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響亮、悠長、如同悶雷滾過山谷的巨大“咕嚕”聲，猛地從陰影深處響起！聲音之大，震得碎石灘上的小石子都微微顫動！

歐衛嚇了一跳，純凈的大眼睛瞬間瞪圓，循聲望去。

只見陰影中，那如同山丘般的磐山巖魈，龐大的身軀正隨著那巨大的“咕嚕”聲，極其緩慢、極其沉重地…起伏了一下！覆蓋著厚厚青灰苔蘚的體表，如同山體在呼吸般微微擴張收縮。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依舊麻木地“盯”著歐衛的方向，但瞳孔的漆黑豎縫似乎…放松了一些？仿佛剛才那一系列讓它茫然困惑的事件已經過去，它巨大的身體終于可以恢復它最原始、最本能的節奏——打盹，以及…醞釀一個驚天動地的飽嗝？

“嗝——！！！”

緊接著那悠長的“咕嚕”聲，一個更加響亮、更加沉悶、帶著濃厚土腥氣和巖石粉塵味道的超級飽嗝，猛地從巖魈龐大身軀的某個縫隙中爆發出來！如同地脈深處噴發的悶響！

噗噗噗！

一股混雜著泥土腥氣、潮濕苔蘚味和淡淡硫磺味的灰白色氣浪，如同小型塵暴，從巖魈身軀表面噴涌而出，瞬間彌漫開來！

“嗚哇！臭臭！” 歐衛離得不遠，首當其沖！那濃郁復雜的“巖石氣息”撲面而來，嗆得他小臉皺成了包子，趕緊用小手捂住鼻子，純凈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嫌棄，“…大石石…放…放臭屁屁！” 他奶聲奶氣地控訴著，完全忘記了剛才的疼痛和手腕上的新印記。

玄龍殘念：“…” 它感覺自己的殘魂都在顫抖——被這無法形容的“氛圍”和幼尊這驚天地泣鬼神的“童言”給震的。

陰影中，剛打完一個驚天動地飽嗝的磐山巖魈，巨大的頭顱極其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混沌的目光似乎“看”了一眼那個捂著鼻子、一臉嫌棄的小東西。覆蓋著苔蘚的身軀內部，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更加低沉的“咕嚕…咕嚕…”，仿佛在困惑：這個小東西怎么還在？而且…為什么說它臭？它明明只是打了個飽嗝…巖石的飽嗝，能叫臭嗎？

“幼尊！走！快走！” 玄龍殘念強忍著某種“暈厥”的沖動，凝聚最后一絲清晰的意念，急切地催促，“…趁這蠢物…尚未…完全清醒…此地…絕非善地！速離！回…寒潭！”

它現在只想立刻、馬上、帶著這個小祖宗離開這個充滿了“驚喜”（驚嚇）的鬼地方！什么靈髓本源氣息，什么冰魄魂印，什么磐山巖魈的鼾聲和飽嗝…它統統不想再經歷了！再待下去，它這點殘念怕是要被折騰得提前煙消云散！

歐衛被那“臭氣”熏得眼淚汪汪，聽到玄龍說“走”，立刻如蒙大赦。他掙扎著爬起來，小屁股還是很疼，但“逃離臭屁現場”的念頭占了上風。

“嗯！走！找…找水水…洗香香！” 他皺著小鼻子，嫌棄地又看了一眼陰影中那座還在發出低沉“咕嚕”聲的“臭屁山丘”，然后邁開還有些發軟的小短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暗河奔騰的方向，搖搖晃晃地走去。小小的背影，帶著劫后余生的懵懂、屁股的疼痛、手腕上新增的“冰冰花花”印記，以及對“香香的水水”的無限向往，漸漸融入了星河藤蔓流淌的柔光之中。

身后，磐山巖魈那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依舊麻木地“目送”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光暈里。巨大的頭顱極其極其緩慢地、帶著無盡的茫然…重新垂落回冰冷的碎石灘。覆蓋著苔蘚的身軀內部，那悠長而沉悶的“咕嚕…”聲，再次規律地響起，如同亙古不變的地底回音，徹底淹沒了這小小訪客帶來的一切漣漪。

手腕上，暗金龍紋印記的光芒微弱地閃爍著，玄龍殘念長長地（意念上）“吁”了一口氣，只余下一個疲憊又無比堅定的念頭：

“…小祖宗…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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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