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和冬香之前是玉海棠的侍女,應該不會騙她。
但她還是不信,這是基于常識作出的判斷,陳鳴的實力如何,她心中有一些評估。
這世上也許有能夠越階而戰的天才,但是她沒有見過。就算在江州出現,也不可能會是陳鳴。
她冷冷地說道,“不可能。”
這時,她身后的姬千星上前一步,握住了刀把,淡漠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凝重,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說道,“讓我看看,你是怎么斬下賴向然的手臂的!”
陳鳴有些無奈,說實話也沒人信。
他提醒道,“姬兄小心了。”
然后握住了劍柄,拔劍而出,輕輕一揮。
玉海棠目光一縮,感應到了那把曾經熟悉無比的“鳴鳳劍”上,傳來了一道不同尋常的波動。
“怎么可能?”
下一剎,一道肉眼可見的紅芒飛出。
是劍罡!
玉海棠大吃一驚,情緒劇烈波動之下,體內的真氣頓時失控,將頭上的帷帽掀飛了,露出她那絕色傾城的容貌,因為震驚而有些失神。
直面那道劍罡的姬千星瞳孔一縮,只來得及將長劍抬起一寸,旋即叮的一聲響,被那股巨大的力道震得后退了四五步。
他停下手,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著,虎口開裂,有血流出。他卻沒有感覺到一樣,死死盯著對面的陳鳴,目光有些呆滯。
片刻后,姬千星拱手一禮,“多謝陳兄手下留情!”
他的語氣極為復雜。
這也是他第一次稱為陳鳴為“陳兄”。
陳鳴誠懇地說道,“得罪了。為了向姑娘證明,出手重了一些。姬兄別見怪。”
姬千星沒有說什么,默默退到一邊,將右手背到身后。
玉海棠有些失神地盯著他手中的“鳴鳳償還”,喃喃道,“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看出來了,陳鳴能夠使出剛才那道足以媲美四品的劍罡,是借助了這把神兵之力。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
“鳴鳳劍”曾是她最喜愛的劍,一度愛不釋手。劍中的元靈已經消散,無法發揮出絕世神兵的神威才對。
方才陳鳴那一劍,分明已經恢復了神兵之威。雖然很微弱,但毫無疑問,這把神兵在他中,變得不一樣了。
陳鳴解釋道,“機緣巧合之下,它吸收了一道劍意,出現了一些奇特的變化。就變成這樣子了。”
劍意?
玉海棠沉默了。
只有五品修為的他,能夠施展出劍罡也就罷了。還身懷一道絕世劍意?這更加離譜。
哪怕是一品強者劍意,對“鳴鳳劍”也毫無用處。那得是神藏境強者的劍意才行。
這小子身上的秘密,比她想象中還要多。
玉海棠突然搖頭,“光憑劍罡,你也不可能擊敗賴向然。”
陳鳴心想,她怎么會這么清楚賴向然的實力?口中說道,“行走江湖,自然有一些壓箱底的手段。”
玉海棠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追問,而是坐到了那張為她準備的椅子上,姿態優雅,“所以,你找我過來。是擔心天極門的掌門找你報仇?”
“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一猜就中。”
“這個你大可放心,雖然那廖掌門極為護短,但是他不敢踏進江州城一步。你只要不離開江州城,他就不能拿你怎么樣。”
言外之意,只要他敢出江州城,就要承受一位二品強者的怒火。
陳鳴說,“我總不能一直留在江州城吧?”
玉海棠反問,“為何不能?”
“我離家至今,已有兩月,家里人該擔心了。”
“你是擔心廖掌門對你家人不利?這個你可以放心,再怎么說,他也是一派掌門,除非你將他兩個門人都殺了,不然,他還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
陳鳴心想,這種事,誰敢保證?
玉海棠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等你哪天突破到四品,我可以幫你擺平此事。讓廖掌門不再找你的麻煩。”
這口氣,真不是一般的大。
二品強者,說擺平就能擺平?
陳鳴自然不會當年質疑,只是點點頭,突然問道,“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姑娘能幫忙。”
換作以前,玉海棠大概率是一句既然知道不情之請,就不要說出來,將他打發掉。現在,她卻是耐心地問道,“什么事?”
“我這個人最喜歡與實力相仿的武者切磋,見識不同門派的武功。姑娘在江州城肯定認識不少四品的武者,可否為我介紹幾位,能與我切磋一二的。”
玉海棠一聽,只是一件小事,點頭道,“可以,我來安排。”
“那就多謝姑娘了。”陳鳴看著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玉海棠覺得這家伙還真是個武癡,之前她送他神兵“鳴鳳劍”,也沒見他這么高興。
這時,兩位侍女見他們談得差不多了,過來奉上茶水。
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突然擺擺手。
站在她身后的姬千星一怔,默默退出了院子。
兩名侍女也跟著離開了。
院子里,只剩下陳鳴和玉海棠兩人。
玉海棠放下杯子,說道,“你的功力大有長進,是不是已經修成了《玄木真功》?”
哪怕有神兵在手,尋常的五品武者也是無法施展出劍罡的。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如此吃驚了。
至少,修練《玄木真功》的她,即使是在五品巔峰的時候,也做不到這一點。
陳鳴的《玄火真功》與她的《玄木真功》是同一個層次的功法。
自己做不到,他沒理由能做到的。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他兼修《玄木真功》有成,兩者相輔相成,這才功力大進。已經超越了世上絕大部分頂尖的五品。
這樣的真氣品質,足以跟那些頂尖勢力傳承的最絕頂的無上神功相媲美了。
陳鳴點頭道,“閉關這一個月,確實是略有所得。”
玉海棠得到肯定的答案,眼皮不由得一跳。
一直以來,她對自己資質都有著絕對的自信。
若不是潘致遠攔著,她去年就有把握邁入三品境界,放眼天下,能與她相比的,不過寥寥數人。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在參悟《玄火真功》,也是有所領悟,卻還是心急了些,修煉中出了一些差錯,以至于真氣相沖,若非她及時反應過來,此時已經走火入魔,成了廢人。
這也讓她明白要兼修多一門《玄火真功》,是多么兇險的事情。
同樣是一個月,陳鳴不僅領悟了,還練成了,從而功力大進,甚至能以五品斬四品。
這是何等的妖孽?
相比之下,她引以為傲的資質和悟性,就遜色多了。
玉海棠將胸中那股惱人的挫敗感壓下,說道,“正好,我在融合真氣有些疑惑,可否我解惑嗎?”
她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有疑問,直接向他請教,這種不恥下問的精神,讓他挺欣賞。
至少不是扭扭捏捏,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那種。
“自然。”
他也大方地答應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想要融合這兩門功法有多么艱難。理論是一回事,實操起來是另外一回事。
他甚至懷疑,當年的長生帝君,也沒能將這五門功法融合,否則的話,就不會將它們都分別傳給五個人了。
……
一直到天黑時分,玉海棠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顯然這一天下來,她大有收獲。
接下來幾天,她天天到陳鳴家中,與他一起探討如何融合這兩門同出一源的功法。
陳鳴毫無保留地將知道的全都教給了她。
畢竟她又是送神兵,又答應幫他介紹可以跟他切磋的四品高手。人情都欠著呢,正好趁這個機會,將人情還了。
一晃,就是半個月后。
陳鳴住的那座小院里,兩人又坐在一起暢談,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
“原來如此!”
玉海棠突然發出這樣的慨嘆,眼中透出欣喜之色。她看著陳鳴,笑道,“陳鳴,多謝你了。”
陳鳴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臉上綻放出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一時間不由得心旌動搖,咽了一下口水,才說道,“姑娘贈我神兵,又答應幫我的忙。我不過是投桃報李。”
“明日,我會派人過來,帶你去認識幾位四品的武者。”
“好。”
陳鳴等這一天都半個月了,心里自然高興。
玉海棠見他滿臉喜色,心中泛起一絲奇怪的感覺,似乎對這個男人而言,更愿意與別的四品武者切磋。而不是跟她待在一起。
“我走了。”
不知為何,她心中的喜悅都淡了許多,起身告辭,戴上了那頂帷帽。
陳鳴一直將她送到門口。
……
門外,姬千星已經等在那里了,等玉海棠上車后,朝著陳鳴一拱手,才坐到車夫的身旁,緩緩離去。
馬車走出很遠后,車廂里突然傳來玉海棠的聲音,“明天開始,我要閉關一段時間。”
“是。”
過了一會,她又道,“派人盯著此處。”
“是。”
“秦昌元那邊如何了?”
姬千星正要回答,突然見到一輛馬車從旁邊的巷子里沖出,擋住了去路。他剛要動手,等看清那輛馬車的樣子后,又停下了。
那是秦家的馬車!
車夫將疾奔中的馬匹拉住了,險之又險地停了下來,沒有撞到前面的馬車上。
對面那輛馬車的門推開了,秦昌元走了出來,如同一頭憤怒的公牛,目光中帶著深深的失望與痛恨,厲斥道,“娥娘,為什么?”
車廂內,玉海棠平靜地說道,“三公子這是在發哪門子瘋?”
秦昌元咬牙切齒地說,“你跟那個小雜種是什么關系?為什么天天去他家,告訴我!”
他越說越怒,到后面狀似瘋狂,“一開始別人跟我說,我還不信。可是我今天親眼所見……你——你對得起我嗎?”
此時的他,就如同是見到妻子給自己戴綠帽的無能狂怒的丈夫。
回答他的,是玉海棠冷若冰霜的聲音,“我與何人交往,與你何干?萬叔,走。”
車夫一甩馬鞭,馬兒繼續前行,那輛擋在面前的馬車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擠開,將路讓了開來。
馬車又跑了起來。
后面,傳來秦昌元瘋狂的吼聲,“我要殺了他……我一定會殺了他……”
姬千里猶豫了一會,問道,“需要派人去保護他嗎?”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