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為秘境而來,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指揮部建立在海曲安全區(qū)內(nèi),而是在一個比較靠近秘境的位置。
岱宗秘境群暫且還沒什么動靜,他們即使最終解決了這里的危機,或許也要留在這里相當長一段時間,以完全利用起這座秘境的力量。
恰好這次借機清理了一番海曲市內(nèi)的喪尸,接下來——直到那只巨獸浮出水面之前,這里都將會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用火炮把醫(yī)院周邊洗了一遍之后,眾人迅速上車,他們并沒有避難所那樣的完善防線,身處野外,一旦炮聲引來成規(guī)模的喪尸群,他們將要面臨的情況恐怕比避難所還要危急。
實際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些零散的喪尸被吸引過來了,只是不成規(guī)模,被陣地周邊的步兵逐個解決。
末世中長距離移動,車是必不可少的,他們這幾千人組成了浩浩蕩蕩的車隊。
從這里,車隊分成了三路,一路是沿途吸納的民眾,部隊內(nèi)分流出一隊軍車護送著這批民眾往安全區(qū)的方向去了。
另一路是炮兵部隊,他們需要在秘境異變時嘗試發(fā)起攻擊,那片學校的位置并不太適合作為炮擊陣地,亦有為數(shù)不少的戰(zhàn)士來到
最后一路,也就是蘇尋的車隊,他們兜了個圈子甩開被吸引的喪尸,最終抵達了處于城市邊緣的學校。
海曲依山面海,這所學校的地勢也不算低,在天氣好的情況下,還能比較清晰的看到十公里外被迷霧籠罩的城區(qū),這應當也是參謀部為指揮所選址的考量之一。
校園已經(jīng)人去樓空,沒人也沒喪尸,行至學校門口時,蘇尋下車觀望了一圈,學校門口是一片相當寬闊的空地,似乎夷平之后要建什么卻一直沒有開工,空地上只堆了一些砂土。
“這地方不錯啊,讓車隊不要停在門口,往操場里面停,這里是一個很好的緩沖區(qū)。”
他回過頭,指了指頭頂?shù)拈T樓:“只要在這上面架兩挺機槍,就可以封鎖這條路和這片空地了。”
姜怡在一旁輕輕笑了笑:“這些事情參謀部會考慮的。”
“也對。”蘇尋啞然失笑,又問道:“其它避難所派出的異能者隊伍什么時候到?”
“濱海的隊伍今天就能到達,其余地區(qū)暫且還沒有消息,需要耐心等待。”
便攜式的通訊設備相當珍貴,不是所有隊伍出門都能準備一臺,蘇尋這次也就只從基地帶了兩臺,一個放在臨時指揮部,另一個交予炮兵部隊。
通訊、通訊!
現(xiàn)代社會有多少東西是建立在通訊上的?
大災變才剛剛開始,體驗過那種便利的人們就無法適應和忍受現(xiàn)在的通信條件了。
蘇尋望了一眼遠方依稀可見的濃霧,能否在這件事上有所突破,或許就要看這次的收獲了。
一行人走進教學樓,正如姜怡所說,很多事情不需要蘇尋親自操心,指揮所搭建的過程中,他倒是暫時有一點空閑,于是便想著熟悉一下這里的環(huán)境。
說是不操心,一路走著,蘇尋還是隨口說了幾句自己的建議。
“宿舍的數(shù)量應該是夠的,我們晚上可以直接住在原本的學生宿舍里。”
“這學校食堂在哪?炊事班是不是可以借用一下?”
“學校周邊的圍墻可以加固一下,以應對可能到來的意外。”
“水的問題……找那幫異能者想辦法挖個蓄水池出來吧。”
若不是如今有了避難所,這些學校實際上是很適合作為幸存者據(jù)點的地方,前世蘇尋就曾經(jīng)常以各種校園作為落腳點,徐煥曾經(jīng)在濱海市建立的第一個幸存者營地就在濱海農(nóng)學院里。
正隨意交談著,幾人邁入一件教室,說話的聲音卻小了下來。
大災變前,這所學校的學生同樣參與了大軍訓,教室里并沒有留下和平年代那樣的教學痕跡,反而一走進這里,就能感受到集訓的濃郁氛圍。
課桌排列的整整齊齊,自大災變到如今,時間甚至還不夠它們落上太多灰塵,后黑板上用粉筆畫著一整幅全國地圖,地圖上的每一處曲折都細致準確,不知道畫下它的人花了多少心思?
地圖的一旁,寫著一行蘇尋熟悉的字。
“2*30年6月15日,距今還有4天。”
那是蘇尋也曾一日一日數(shù)過的文字,逐日辦公室也有一塊小黑板,上面的文字如出一轍。
一看到它,那些過去一個月里的種種努力就忽然浮現(xiàn)在眼前,許多人的樣貌又出現(xiàn)在記憶中,蘇尋才驚覺那段日子其實剛剛才過去沒多久,他不由地感慨萬千。
時間雖短,卻恍如隔世。
那個數(shù)字4被特意用紅色粉筆標出,倒計時停留在這一天,想來是因為自那一天,他們就從這里離去,進入了避難所。
蘇尋走到講臺旁,忽然扭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前面的黑板上也寫了不少東西。
整面黑板上記錄著的是一些進入避難所的注意事項,中間一部分被人擦除了,這一塊空白中有四個蒼勁有力的字。
——多難興邦。
看著那幾個字,蘇尋心頭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悸動。
這四個字曾不止一次出現(xiàn)在東方民族所經(jīng)歷的重大災難中,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詞匯,而是一封戰(zhàn)書,一封向天地宣告東方人不折意志的戰(zhàn)書。
這是誰人所留?
留下這幾個字的人,曾在這間教室里說過什么?
其實已經(jīng)難以考證,那或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甚至可能是某個學生,亦或者某個擔任教官的戰(zhàn)士。
倘若不是蘇尋他們到來,或許這些遺留在這里的痕跡永遠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直到這座學校垮塌,一切埋葬在塵埃與廢墟里。
但也無妨,蘇尋知道,這種意志從來不會消失,只要這片土地上的人還存在一天,它就不會消亡。
它就藏在自己心里,也藏在千千萬萬人心里。
蘇尋站立于講臺之上,再次回身時,似乎感覺自己化身成了這間教師里的老師,眼前好像能看到成群的學生肅立在課桌旁,他們被軍訓磨平了棱角,被烈日曬黑了皮膚,但一雙雙眼睛卻更加明亮、更加堅定。
他們?nèi)缃裆碓诤畏剑坑卸嗌偃诉€活著?有多少人已經(jīng)死去?
蘇尋好像能看到一道又一道澄澈的目光匯集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你們的期盼嗎?
我如何能辜負?如何能放下?
請你們放心,我,和我的戰(zhàn)友們,和千千萬萬仍存于世的同胞們,一定要在這個黑暗的時代,重新建立起一個新世界!
蘇尋緩緩抬起右手,向著這間空蕩蕩的教室敬禮。
是對著那幅地圖?還是對著那些學生?
不,其實那沒什么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