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澈跑來的牛二一聽是這事。
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掏出一個洗得發(fā)白、打著補(bǔ)丁的小布包。
那布包被他攥得死緊,仿佛是他半輩子的身家性命。
他顫巍巍地一層層打開,里面是百十個磨得锃亮的銅錢,有的都變形了。
“拿著!澈哥兒,你拿著!”
牛二不由分說,把小布包使勁兒往林澈手里塞,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懇求。
“馬三那伙人,咱們小老百姓惹不起啊!”
“那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就算你去報官?呸!”
“那倆跟著馬三的‘官爺’就是明證!”
“他們根本就是一伙兒的!”
他越說越急,身子也站到林澈前面。
“先拿我的錢給他們還一部分,等過幾日掙錢了再還給他...”
“你可千萬不敢沖動,咱們小老百姓不敢跟官斗啊!”
一邊說一邊按住林澈拿匕首的手!
林澈心里一熱,鼻子也有些發(fā)酸。
這白石村總算是有個可托付真心的朋友。
冒著風(fēng)險跑到集上報信,還把壓箱底的錢都掏出來了。
“牛哥!”
林澈的聲音低沉卻異常堅定,他把那個沉甸甸的小布包輕輕推回牛二手里,用力握了握牛二粗糙的大手。
“你的心意,我林澈領(lǐng)了!這錢你收好,娶媳婦過日子都用得著。”
牛二一看林澈非但不聽勸,連錢都不收,急得直跺腳:
“哎呦!澈哥兒!你怎么這么犟呢!你這是要急死我啊!”
“那馬三是好惹的嗎?”
“他背后還有人呢!”
“聽哥一句勸,服個軟,這事就過去了...”
只是林澈明白,他和馬三的梁子結(jié)大了,已經(jīng)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馬三村痞子一個,上次讓他在全村人面前丟了臉,為了他以后欺男霸女也好。
還是為了維護(hù)他牢不可破的惡霸形象,一定會給林澈找事。
林澈已經(jīng)想好之后如何收拾他,還有他姐夫王禮,今日權(quán)且放他一馬。
等到時候一定讓他比死還難受...
穩(wěn)住牛二的情緒,林澈轉(zhuǎn)過身語氣平淡如水;
“直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馬三一聽便來了勁,就你這窮鬼能有多錢。
“哼?多少?”
“林澈你欠我一吊錢!整整欠了兩個月!連個屁都沒放!”
“你說說,這賬怎么算?”
馬三狡猾得很,就是不直接說數(shù)。
他今天就不是奔著要錢來的,就是奔著讓林澈妻離子散來的。
林澈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冷得像臘月的寒風(fēng):
“別放屁。要多少,直接說個數(shù)。”
他心里想的卻是:說個數(shù)吧,蠢貨,這錢你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行。
馬三一看林澈不吃這套虛的,心里那點小九九被戳破,索性也不裝了。
三角眼一翻,露出貪婪的本相,行,裝傻充愣是吧?那老子就直接開宰!
先狠狠咬你一口肥肉,剩下的,嘿嘿,還得孝敬旁邊兩位“青天大老爺”呢!
“咳!”馬三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了調(diào)門,一副“老子已經(jīng)很仁慈了”的表情。
“林澈,你是知道的!現(xiàn)在這光景,錢可比命貴!”
“一吊錢,拖了足足兩個月!”
“這利滾利的……唉,看在咱們同村一場的份上,我也不多要你的!”
他伸出黑乎乎的三根手指頭,晃了晃:
“你就給這個數(shù)吧!三吊錢!夠意思了吧?”
“什么?三吊錢?!”
馬三話音剛落,牛二臉色猛然一變,拳頭握得噼啪響。
梅香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直接從石墩子上跳了起來,臉都?xì)獍琢恕?/p>
“馬三!你也太不要臉了!”
“黑心爛肺的東西!欠你一串錢,你開口就要三串錢?”
“那可是六百個銅板!你這是明搶!是訛詐!是要活活逼死我們啊!”
馬三一看梅香炸毛,反而得意地笑了,露出一口黃板牙,唾沫星子噴得更遠(yuǎn):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要多少,你就得給多少!不然…”
他陰惻惻地一笑:“嘿嘿,牢飯管夠!”
林澈也不墨跡直接從懷里掏出十幾吊錢。
“給..”
林澈手腕一抖三吊錢直勾勾朝馬三飛去。
“哎呦!”馬三下意識地手忙腳亂去接。
他……他林澈一個酒鬼,賭鬼,哪來這么多錢。
看他手上起碼還有十吊錢...
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錢?
莫不是他上山打獵撿到寶貝了?
至于打獵打到野物,他是不相信的。
就這鬼天氣,別說林澈打不到,就連最出色的獵戶都不一定打得到。
“借條拿來,然后你可以滾了...”
兩名差役見狀也不好再說什么,人家錢已經(jīng)還了,瞪了馬三一眼。
馬三才心不甘情不愿,將官府出具的文書和欠條扔給林澈。
林澈隨手便撕了。
當(dāng)看到馬三把那幾吊錢揣進(jìn)懷里,還用手護(hù)住時,林澈那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終于找準(zhǔn)了目標(biāo),無聲地出鞘。
這三吊錢,就是給你馬三提前燒的買路錢。
閻王殿的門票,老子替你付了。
林澈見人都走了,便打開竹簍,讓牛二幫忙架起一口鍋。
開始燒鹿肉。
眾人看見鹿肉都饞的直流口水。
不僅有鹿肉,林澈還從竹簍中拿出給三女買的布匹,和三只老山參。
梅香不敢相信眼前的東西,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桌上零零散散放著十來吊錢,三只山參,兩匹布,院子里還燉著一鍋鹿肉。
林澈露出一個笑臉對著梅香道;
“你的病需要補(bǔ)一補(bǔ),這幾吊錢由你收著...”
“這兩匹布,你們?nèi)嫌嬕幌陆o自己做身新衣裳。”
梅香點點頭,拿著東西就進(jìn)里屋了。
如仙,如夢兩女也進(jìn)去幫手,不多時三女聊得火熱。
院子里,牛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沒想到林澈居然發(fā)達(dá)了,虧得自己剛才還鬧了個大烏龍,白擔(dān)心一場。
林澈想了片刻決定出手了,馬三這個禍害不能留。
于是對著牛二道;
“牛哥,想不想掙銀子?”
牛二一聽頓時來了興致。
“想啊,我做夢都想...”
“可就一把子力氣,連個田都沒有,上那掙去!”
說完便耷拉著臉。
林澈的視線釘在后山的荒地上后對著牛二道;
“你說官府給我分的地,要開荒需要多少人,需要多少工錢?”
牛二盤算一下開荒面積,苦笑著搖頭;
“你那二十畝地,只怕工錢都超過地錢了,開荒不劃算啊...”
林澈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半分笑意。
“若是讓馬三那群人覺得……這土里,埋著能撐死他們的金子。”
“你說開荒會用多久?”
牛二壓根沒聽明白林澈這是什么意思,撓撓頭...不解的看著林澈。
林澈打開竹簍翻出幾塊棱角分明、沉甸甸的暗黃色“石塊”。
在陽光下,竟也隱隱流轉(zhuǎn)著一層令人心跳加速且內(nèi)斂而厚重的暗金色澤。
“澈哥兒,這…是…”牛二拿起一塊,入手沉墜,冰冷的觸感直透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