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是景隆帝的心腹。
方才那句邀約的話,讓司云渡心中頓時‘咯噔’一下,警鈴大作。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若真為此鬧到景隆帝面前,他們整個將軍府恐怕都會被皇帝厭棄。
司遙……
在心底無聲的念出司遙的名字,司云渡眸中神色更添幾分冷色。
他垂眼,面上滿是奉承的客套:“不是什么大事,陛下日理萬機(jī),臣不敢叨擾,多謝公公好意。”
安德海是個人精兒,哪能不知道里面蘊(yùn)藏的彎彎繞繞?
如今司遙是景隆帝極其器重的人,這個人情,賣一個又何妨?
安德海笑容充滿深意,在眾人各懷心思中,領(lǐng)著司遙和章玉麟走了。
……
御書房。
景隆帝正坐在書案后批閱奏折,宮女跪地垂頭研著磨,只聞外面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過了會兒,一陣腳步聲穿插在了其中。
“陛下,司姑娘和章少爺?shù)搅恕!?/p>
安德海先進(jìn)去通報,得到景隆帝的應(yīng)允后,司遙才領(lǐng)著章玉麟一起進(jìn)去。
“民女司遙,參見陛下,陛下圣安。”
章玉麟照葫蘆畫瓢,學(xué)著司遙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腦袋磕地,沒控制住力道,發(fā)出‘咚’的一聲。
景隆帝揮手遣退宮女太監(jiān),放下手中的朱筆,上下來回審視著章玉麟,須臾,才給予了肯定:“朕上次見章玉麟,他還什么都不懂,如今都會學(xué)人說話了?不錯,有長進(jìn)!”
“都免禮,起來吧。”
司遙垂眸站在案前,章玉麟緊跟著從地上爬起來,頂著紅了一塊兒的額角,憨厚的像座小山似的往司遙身邊一站,頗具份量。
景隆帝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司遙,你可知朕今日找你所為何事?”
司遙垂眸斂袖,繼續(xù)她慣用的裝傻伎倆,態(tài)度恭順,“民女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景隆帝:“章如意那丫頭在比賽中表現(xiàn)不錯,可是得了你的點(diǎn)撥?”
“指點(diǎn)談不上,只是與民女踢了幾次蹴鞠,自己悟的罷了。”
這話司遙也并未說謊。
章如意不笨,雖不能立刻舉一反三,但只要稍微多示范幾次,她便能恍然大悟,從中琢磨出規(guī)律,來應(yīng)用到自己身上。
假以時日好好培養(yǎng),是塊能磨出鋒芒的璞玉。
景隆帝瞇眼,若有所思。
良久,景隆帝才又開口,聲線里多出幾分鋒銳,“司遙,你手傷太醫(yī)說恢復(fù)的很好,兩月后朕派你去支援邊關(guān),可有把握一舉殲滅蠻人,還百姓一片盛世?”
司遙忽地跪地,清冷的聲音擲地有聲:“民女定不辱使命!”
頓了頓,又補(bǔ)充了一句,“到時若凱旋歸來,還請陛下莫要忘了答應(yīng)民女的事。”
上次宮中夜談,司遙清楚表明自己要與裴昭退婚的決心。
景隆帝借口君無戲言拒絕了她,卻又不著痕跡的提起這場戰(zhàn)事,她便立刻領(lǐng)會了這其中的深意。
只要能打贏這場仗,她就能徹底和裴昭劃清界限!
景隆帝爽朗的大笑了兩聲,眼中對司遙的欣賞一閃而過,充滿帝王威嚴(yán)的臉上,難得溫和了兩分,“這兩月你且好好準(zhǔn)備,朕等你好消息。”
交談完,景隆帝便立即安排安德海親自送他們出宮。
誰知一出御書房,等候多時的宋妙儀他們,一骨碌的全涌了上來。
“遙遙,父皇和你說了什么?他沒有為難你吧?”
“司姐姐……”
擔(dān)憂的言語像是一股暖流,自心底蔓延至四肢,司遙眉眼間凝聚的冷色,不禁都散了許多。
她將垂落的一縷碎發(fā)撩至耳后,道:“陛下只是同我商談兩月后去邊關(guān)的事。”
“邊關(guān)?司丫頭,你又要上戰(zhàn)場?”
定北將軍的面色瞬間凝重下來,但礙于安德海在場,多的話他只得暫時壓下,一直等出了宮門,他才仔仔細(xì)細(xì)的盤問起了司遙。
司遙如實(shí)回答,明明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但那雙眸子里,卻比他們這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都看得通透。
司遙的話縈繞在耳側(cè),“……我想要擺脫當(dāng)下的處境,陛下是我最好的選擇,只要我向他證明我的價值所在,我便一直都是安全的。”
在景隆帝心中,利益至上。
否則他對她前后的態(tài)度變化,怎會如此大?
司遙清楚,不過都是互相利用罷了。
定北將軍心底滿是震撼,須臾,他才鄭重的拍了拍司遙的肩膀,“不論如何,伯伯都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這份心意,司遙收到了,她彎眼笑了一下,“多謝章伯伯。”
而后,定北將軍說要先送她回將軍府,司遙拒絕了。
“我一會兒還有事,”司遙看向不遠(yuǎn)處站在馬車旁的章玉麟,繼續(xù)說,“方才陛下對章玉麟贊不絕口,只要按照這個速度進(jìn)步下去,他很快就能和同齡人無異。”
這話可謂是說到了定北將軍的心坎。
感激之色從眼底溢了出來,胡子顫了又顫,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變成了——
“司丫頭,麟兒這條命是你救的,日后若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你盡管使喚!”
同眾人告別,司遙一直在外晃蕩到天黑,才起身往鎮(zhèn)威侯府走。
熟練的翻墻進(jìn)去,避開巡夜的丫鬟小廝,闖進(jìn)了裴銜青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