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兩位隊友,花生沉吟道:“那就開進污染區轉轉吧。”
鏡子告誡道:“進了污染區,切記一點,不能睡覺!”
“一定要打起精神,哪怕打個盹都不行!”
就和竊夢者進入食恐污染區,第一準則就是別吃東西一樣,異食者進入夢境污染區,最重要的就是別睡覺。
陳啟這時候忍不住又開始懷念咖啡了,感覺咖啡的能力簡直天克這夢境污染。
要是喝一杯咖啡二次加工出來的超級可樂,陳啟可以保證起碼36小時不合眼。
車子調轉方向,直奔常樂市污染區開去,一邊駕駛車輛,鏡子一邊將夢境污染區的各種注意事項再三重復說明。
“不睡覺只是讓你們不被污染,但并不是光這樣就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夢境污染區隨著污染程度的加深,現實與夢境會結合的越來越緊密,如果有寄生者影響的話,我們有可能會遭受夢游者的襲擊。”
“另外一些強大的寄生者,他們的領域會附帶催眠效果,要注意用意志力去抵抗。”
“真的抵抗不了被拖入夢境也別慌,在夢境里要盡量保護好自己,等待我的救援!”
花生點了點頭:“別那么大壓力,我已經向上頭匯報了我們的計劃,駐扎在常樂市的竊夢者小隊會盡快支援過來。”
幾人說話間,鏡子已經將車開進了污染區。
陳啟帶著幾分好奇打量著窗外,路邊的景象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冷清!
靜海市雖然被污染,但表面看不出什么明顯異常,該熱鬧的地方還是熱鬧。
可常樂市卻肉眼可見的冷清,室外見不到人,路上看不到車。
太過安靜,以至于陳啟他們這輛車的行駛聲顯得格外刺耳。
“像鬧鬼一樣,整個污染區都是這樣嗎?”陳啟忍不住問道。
鏡子放慢了車速,答道:“隨著污染加深,所有人睡眠時間越來越長,大家都在睡覺,路上自然就很少看到人了。”
“不過鬧市區還是能看到一些人和車的,而且你仔細看就能發現,人其實都擠在室內。”
陳啟仔細觀察路邊商店,透過玻璃櫥窗和大門,果然看到每一間店鋪內都是有人的。
他看到便利店收銀員正趴在收銀臺上打盹,看到水果店老板頭枕著哈密瓜睡覺……
“不是,這也行?”陳啟目瞪口呆看向一家理發店。
剪頭的客人正坐在椅子上熟睡,而負責理發的老板竟也在閉著眼理發。
“那老板睡著了也能理發?”
“他這是夢游狀態。”鏡子解釋道,“這就是我說的夢境和現實高度結合,在他的夢境里,他也正在經營著自己的理發店,此時正有一位一模一樣的客人在他夢中的理發店里,所以其實不會出什么差錯。”
陳啟若有所思:“每個人都在夢境里構建了自己的生活場景嗎?”
“沒錯,當兩個人的夢境產生交集,那么原本獨立的單人夢境就變成了公共的多人夢境,整個城市的人夢境連通在一起,就構成了一座夢中城市!”
幾人說話間,就看到一輛公交車與他們擦肩而過,司機閉著眼歪著頭,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卻能穩穩把著方向盤,熟練地轉彎、加速,到站也會停車。
鏡子掉頭跟在了公交車后面,他們進入夢境污染區的目的并不是探索這里,所以沒有深入,只是在外圍到處看看。
難得看到路上有車子,便跟著觀察了一陣。
陳啟注意到,也不是所有人都在閉著眼夢游,那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乘客,大都是睜著眼的,不過一個個都神態懨懨,無精打采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睡過去。
逛了一圈之后,陳啟很快就對夢境污染區內的很多事見怪不怪了。
他看到一邊睡覺一邊修車的,還看到夢游在做飯的、吃飯的、釣魚的、游泳的……
而且他很快發現了一個更加怪異的現象——所有人都不說話!
有人夢游進了理發店,往那一坐,不用交流,理發師就知道他要剃什么發型。
進餐館不用點菜,沒一會兒老板就端上來飯菜。
咖啡廳里約會的小情侶面對面閉著眼,一句話也不說。
“他們都在夢境里完成交流溝通。”鏡子解釋道,“你們是沒去過學校,那才叫嚇人,一個教室烏泱泱那么多人,全都不說話就把課上了。”
陳啟感覺這整個城市說不出的怪異,好像所有人都在玩虛擬網游,活在另一個世界里。
照這么發展下去,現實世界總感覺會被他們拋棄掉。
花生的話也證實了陳啟的猜測:“據說康寧市現在大部分人連夢游這一步都省了,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基本所有事都是在夢境里完成。”
鏡子點頭道:“比如上課、約會這種事,直接在夢境里就能完成,連夢游都省了,躺在床上足不出戶,就能解決大部分事情。”
“如果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也就罷了,可其實這些普通人被污染之后,已經漸漸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像康寧市進入永眠狀態之后,夢境和現實已經完全合并成了一個世界。”
“他們自己察覺不出有什么不對,外面的人進入康寧市,也很快就會融入夢境中,同樣不會覺得有什么異常。”
這時,忽然有一輛黑色轎車朝著陳啟他們開了過來。
陳啟瞬間警惕起來,不過隨即聽見花生提醒道:“是自己人。”
黑色轎車的車窗玻璃落了下來,便見一個紅色頭發的女人探頭出來詢問道:“是靜海市過來的朋友嗎?我們接到上面的指示,負責保護你們的安全。”
花生點頭:“麻煩你們了。”
黑色轎車上,連駕駛員在內一共坐了三人,后排一個寸頭男人詢問道:“你們打算去哪?”
陳啟略微沉吟,道:“我們準備稍微深入一點,去一些人多點的地方。”
他們在這污染區外圍也逛了好一會兒了,沒見有什么效果。
所以陳啟決定往污染中心靠攏,不行就去找個常樂市的寄生者練練手,要是這都不能逼出靜海市的寄生者,那他們只能退出常樂市,再想別的辦法。
紅發女人微微皺眉,不過還是點頭道:“那行,我們在前頭帶路,你們跟上。”
他們對常樂市污染區更為熟悉,能把握好分寸,以免陳啟他們一頭扎進高危地區。
于是陳啟他們三人就跟在黑色轎車后面一路行駛,在常樂市開車非常暢快,大馬路上沒幾輛車,交通信號燈也不用去管,路上沒有行人,沒有亂竄的電瓶車,頗有種在玩賽車游戲的感覺。
于是開著開著,車速就不自覺上去了。
而在即將進入常樂市步行街商圈的時候,陳啟心中一個聲音猛然預警:“快停下!”
陳啟微微一怔,但并沒有讓鏡子停車,只是讓他車速稍微放慢一些。
前面的黑色轎車見陳啟他們減速了,便也跟著慢了下來。
“不想死就別往前了!”心中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陳啟帶著嘲諷的語氣在心中回應道:“不裝死了?”
他從沒認為自己徹底擺脫了食魘,即便上次啃掉了“魘頭”,估計最多也就是讓食魘受點傷而已。
“讓那些夢魘發現你我的存在,絕對會傾盡全力抹殺我們,現在掉頭還來得及!”食魘語氣嚴肅,聲音低沉。
陳啟甚至懶得和他多說。
不過食魘既然有動靜了,那說明前面肯定有情況。
“提醒前車做好戰斗準備!”陳啟眼神冷厲,四處掃視觀察。
花生沒有多問,立刻拿出手機當對講機,向前車發出預警。
結果沒過幾秒,便見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離地約二十多米的空中,忽然憑空出現一只拳頭大的眼球!
“寄生者!別和他對視!”鏡子立刻提醒道。
陳啟立刻移開目光,但還是感覺到眼前的畫面微微出現重影。
兩輛車都立刻停在了路邊。
“快下車!”
“不要在封閉空間待著,不然被拖入夢境的時候連反應時間都沒有!”
陳啟他們連忙下了車,此時便見空中那眼球縮了回去,但緊接著空中忽然裂開一道道細小的縫隙。
每一道縫隙只有指頭大小,那縫隙背后露出一只只眼睛,密密麻麻上百只的眼睛驟然出現,一起眨動,讓陳啟瞬間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些眼球從空中俯瞰他們,布滿了他們頭頂的天空。
陳啟連忙低下頭,只有這樣才能避開與那些眼睛對視。
結果剛好看見花生腳下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兩只枯瘦的手,猛然抓住花生的腳踝,仿佛要將他拖入另一個次元。
陳啟手中早就抓著從靜海市帶出來的加工食物,立刻一口擼掉了一串炸土豆。
他瞬間掌握了炸串的“油炸手”能力,蹲下身子握住那兩只枯瘦的手。
一陣滋滋啦啦的油炸聲響起,那兩只枯瘦的手在陳啟掌心之中快要融化了一般,隨即閃電般縮了回去。
不過陳啟沒注意到的是,就在此時他身后又有兩只手出現,這兩只手抓著一個巨大的口袋,猛然朝著陳啟頭上套去。
陳啟眼前一黑,他連忙攥住前方的黑暗,雙手用力一扯,撕破了黑暗,發現自己還在原地。
可剛剛身邊的隊友卻都不見了……
而天上那些眼球好像下餃子一般落了下來,砸落在地上,成了一朵朵黑白分明的小花。
砸落在他身上,也成了同樣的小花,而且迅速扎根,那些血管一樣的根須瞬間扎入他的皮膚,連接他體內的血管,長成他身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