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

“老領導，這是今天您需要處理的文件。”

“老王啊，哈工大那邊，有回應了嗎？”

王秘書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后……臉上露出了苦笑：“哈工大的校長，已經通過長途電話向我匯報了，紙質文件可能還需要一兩天才能送到，不過……”

“不過什么？”

“這個秦淼，給我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本來想要看看秦淼怎么花五百萬，是給秦淼出難題，現在，秦淼反過來，將了他們一軍！

“哦？說來聽一聽。”老領導沒有及時處理文件，而是把這件事放在了第一位！

“最近，我們國家要發展經濟，很多需要高額投資的項目都砍了，中科院計算所那邊，超大規模集成電路的項目，正在論證是否下馬……”

“他要把錢投到中科院計算所？這和捐助也沒多大區別吧？”

“不不，這只是個背景。”

“哦？”老領導掏出來了一支煙，放在嘴上，王秘書趕緊給點著，然后繼續介紹。

“哈工大那邊，決定上馬集成電路項目，從設計到生產，還要一條龍，他們要是這樣做了，那我們中科院計算所的臉就……”

一個國家機構沒干成的事情，讓一個大學給干了，這不是打國家機構的臉嗎？

“不，這面子沒什么，他這一折騰，怕是要把中科院計算所給架空了，把計算所里那些因為國家停止投入而沒有科研項目的人給吸引過去。”

“嗯，老領導，您一眼就看明白了，不過，這還不是最頭疼的。”

從國家研發機構挖人，這還不是最頭疼的？

老領導吸了一口煙，笑著說道：“繼續啊，別讓我猜，這年輕人的心思，我可猜不透。”

“唉，雖然劉校長說是他建議的，但是，不過就是想要遮掩而已，他想不出這種……石破驚天，和我們現在政策相違背的提議來，甚至……說他大逆不道都夠得上。”

老領導笑容不減：“說！我們黨和國家，都是允許不同的聲音的嘛，讓我聽聽，有多大逆不道。”

“秦淼出五百萬，哈工大出五百萬，共同成立一個哈工大微電子公司，負責搞研發和生產的一條龍經營，秦淼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哈工大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放在后世的觀點里，這樣投資成立公司，完全沒問題，甚至秦淼還稍稍吃虧，少了百分之一的股份，但是，放在八十年代初期，這就是大逆不道！

因為現在，所有的生產經營主體，要么是國家的，要么是集體的！全國沒有一個人，能占據公司一半的股份，這是要當資本家的節奏啊！

從今年開始，國家才放開了個體經營的口子，但是，也制定了極其苛刻的條款：個體經營者，雇傭的人數不能超過七個，而且，個體經營者自身也得一起參與生產經營。

總之，就是怕出現資本家，出現剝削階級和被剝削階級。

現在，這個哈工大微電子公司，投資一千萬，雇工肯定得有幾百，研發的就不說了，還得有生產工廠呢？

秦淼一個人，占了近一半的股份，這合適嗎？他以后什么都不干，躺著睡大覺，也會有源源不斷的利潤！這和社會提倡的價值觀，完全就是背道而馳的啊！

更關鍵的是，這個口子一開，那以后，人人都學秦淼這么干，社會豈不是得亂套了？

手里的煙在繼續燃燒著，老領導卻沒有把煙放進嘴里，王秘書知道，老領導這是在思考了。

咔嚓，咔嚓……墻上的鐘表在慢慢地走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煙頭已經燒到了手指旁邊，老領導這才把煙頭塞進了煙灰缸。

“搞改革，是需要魄力的，當年，小崗村十八個紅手印，揭開了我們改革開放的序幕，我一直在說，膽子要大一些，步子要大一些，現在，有人比我的膽子更大，步子也更大啊。”

王秘書驚呆了：“老領導，您支持這個方案？”

“沒有秦淼牽頭，哈工大發展不起來微電子產業，既然我們國家沒有能力投資，那就得該讓首先富裕起來的人投資，否則，首先富裕起來的人手里的錢該怎么花？當然是繼續投入到社會主義建設中去，而我們又不能讓他們把錢捐助出來，現在秦淼提出來的這個方式……很好。”

老領導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當然，我們需要先做個試點，就讓哈工大來實驗這種合作的方式是否可行吧，失敗了也不要緊，我們搞改革，本來就是在走前人沒有走過的路，只能去闖，等哈工大的報告上來，召開相關部門開會討論，對了，把老張叫上。”

讓張萬和一起來開會，當然就是想要讓這個方案通過了！

王秘書點頭：“是。”此時，他的心中很是震撼，老領導給了五百萬的獎勵，就是要讓秦淼出這種主意的嗎？秦淼的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已經預料到了開會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的情況，搞改革，阻力肯定是有的，秦淼，就是打破阻力的關鍵所在嗎？

同一時間，同一座城市，某辦公室。

“什么？老劉，你再說一遍？這么大的事情，你為何不先和我通個氣，再給上級領導匯報？什么？”

放下電話，張萬和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

秦淼這樣搞，是要捅破天的啊！他才大一，就搞這么石破天驚的干嘛？

不行，自己得出去一趟，趁著還沒匯報上去，把這個提議給截留了！

叮鈴鈴……

電話鈴又響了。

“喂，哪位？王秘書？王秘書您好，您有什么指示？什么？好，好，我明白了，不過……能不能給我透個底，老領導是什么態度？不能說？好，好，是我冒昧了。”

放下電話，張萬和再次琢磨起來，老領導的態度？叫自己一起去開會，態度不就已經很明白了嗎？

每一次重大改革，不都是這么開會討論出來的？這么說來，步子要邁得更大了？自己這女婿，還知道老領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