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臨的指尖在鍵盤上停滯，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主控室的空氣里彌漫著臭氧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氣息。全息投影中，記憶格式化進度條卡在87%已經(jīng)超過三分鐘，紅色的警告框不斷彈出「核心數(shù)據(jù)庫鎖定」的提示。

"沒用的。"陸遠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你以為原型體留下的病毒能破解我二十年的心血？"他掙扎著從束縛帶中抽出一只手臂，染血的白大褂下露出植入皮下的生物識別器，"需要最高權限的基因密鑰才能......"

A-208突然動了。這個剛從培養(yǎng)艙中蘇醒的克隆體以驚人的速度撲向陸遠，手指精準地掐住老人手腕上的凸起。隨著皮下組織撕裂的聲音，帶著血絲的微型芯片被硬生生扯了出來。

"不需要密鑰。"A-208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將芯片按在周臨滿是鮮血的手心里，"他早就把權限編進了我們的基因序列。"

芯片接觸皮膚的瞬間，周臨的視網(wǎng)膜上炸開無數(shù)數(shù)據(jù)流。二十年前被封印的記憶如決堤洪水般涌入——原型體周臨跪在同樣的主控室里，將記憶病毒注入自己的脊髓；沈雨作為初代監(jiān)視者B-01，卻在任務中偷偷修改了數(shù)百個克隆體的情感參數(shù)；陸遠辦公室的暗格里，藏著1999年第一批十二個兒童克隆體的實驗錄像。

"格式化進度92%...95%..."系統(tǒng)女聲突然變得扭曲。周臨的耳道里傳來尖銳的蜂鳴，他看見自己的手臂皮膚下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狀的藍色光路——這是納米程序正在重組他的神經(jīng)突觸。劇痛中，他恍惚看見記憶碎片如棱鏡般折射出無數(shù)可能性：

某個時間線上，沈雨在雨中舉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另一個維度里，成百上千個克隆體同時睜開眼睛；

最深處那個被多重加密的畫面中，年輕的陸遠對著鏡頭說："當你們看到這個，說明清除程序已經(jīng)......"

"周臨！"A-208的吼聲將他拉回現(xiàn)實。培養(yǎng)艙里的克隆體們正在集體蘇醒，他們拍打玻璃的悶響如同遙遠的心跳。主屏幕上的城市監(jiān)控畫面顯示，街道上的人們開始出現(xiàn)群體性記憶閃回——一個西裝男子突然跪地痛哭，旁邊的女學生則開始用陌生語言吟唱童謠。

陸遠發(fā)出垂死野獸般的笑聲："太晚了...記憶風暴會席卷每個......"話音未落，A-208的拳頭已經(jīng)讓他陷入昏迷。

周臨顫抖著將最后一段代碼輸入控制臺。在按下確認鍵的瞬間，他聽見沈雨臨死前的話以二進制形式在腦內(nèi)回響：

[01010100 01110010 01110101 01110011 01110100 00100000 01111001 01101111 01110101 01110010 00100000 01101101 01100101 01101101 01101111 01110010 01111001 00100000 01101110 01101111 01110100 00100000 01111001 01101111 01110101 01110010 00100000 01101101 01100001 01101011 01100101 01110010 01110011]

（Trust your memory not your makers）

黑暗吞噬意識前的最后一刻，周臨看見A-208將某個發(fā)光的物體塞進了自己的耳后。然后整個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