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月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蝕月綾上!
“轟!”
狂暴的靈力席卷大殿,竟讓所有人的動作都為之一滯!
這一瞬間的凝滯,足夠了。
云清月身形如電,直取虞笑棠!
“孽徒!”花綺羅厲喝,玉如意再次飛出,卻慢了半拍——
“噗嗤!”
蝕月綾擊碎虞笑棠肩胛,帶出一蓬血霧,將她整個人掀飛出去!
“啊!”虞笑棠撞在祭壇邊緣,口中鮮血狂噴。
云清月正欲追擊,忽覺天地一靜。
“轟!”
九道紫雷毫無征兆地向她劈下!
“啊!”云清月渾身劇顫,本命法器剛祭出便炸成齏粉。
第二道雷劫劈落時,她清晰地聽見道心碎裂的脆響。
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
渾身經脈在這天雷中寸寸斷裂,鮮血從七竅涌出,她艱難抬頭,模糊的視線里,所有人都沖向了虞笑棠,竟無一人看她一眼。
“為什么……”她不甘地伸出手,指尖卻在雷光中化為飛灰。
為什么就連天道……也要庇護她!!!
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虞笑棠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還沒來得及細想,身體便在雷光中化為飛灰。
最后意識徹底消散前,云清月隱約聽見虞笑棠輕聲說:“系統……”
……
“上回咱們說到那云清月因愛生恨,遭天道誅殺……”
茶棚里,說書人驚堂木一拍,震得茶碗里泛起漣漪,唾沫星子都飛濺到前排看客的臉上。
“那云清月身為合歡宗首席,竟在道侶大典上突然發難!”他枯瘦的手指比劃著,“蝕月綾這么一絞——藥王谷三弟子陸明川當場死亡!”
“要老朽說,最毒不過那三道天雷。”說書人突然提高聲調,“你們可知?雷落時她簪子上嵌的東珠都化成了齏粉!”
茶棚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云清月摸向空蕩蕩的耳垂——那對明月珰確實在雷光中汽化了,但說書人不可能知道這個細節。
她安靜地坐在角落,茶湯突然泛起漣漪,映出一張陌生的臉——蠟黃膚色,瘦弱不堪,是個剛及笄不久的小丫頭。
聽著說書人的話語,她不由得在內心冷嗤。
殺陸明川是真,三位元嬰長老?呵……
茶棚里議論紛紛:
“聽說那日雷光沖天,連百里外的靈田都被波及……”
“放屁!”鄰桌醉漢突然拍案,“明明是那陸明川……”
話音未落,兩道黑影倏地從梁上掠下。
寒光閃過,醉漢的左手小指已滾進茶渣簍里,整個茶棚瞬間死寂,只剩說書人用煙桿敲著陶碟的噠噠聲。
云清月把斗笠又壓低三寸,這些根本不是普通茶客,而是藥王谷的暗樁。
說書人還在添油加醋:“……虞少宗主仁厚,特意為師姐立了衣冠冢……”
云清月垂眸,看著裂縫里殘留的茶末——三日前亂葬崗的腐臭味突然涌上喉頭。
腐肉的味道是有重量的。
她睜開眼時,首先感受到的是壓在舌根的鐵銹味,五只烏鴉正在啄食隔壁尸體的眼珠,黑羽反射著紫紅色的夕照。
她試圖掐訣的右手僵在半空,經脈里空空如也,連最基本的護體靈氣都凝聚不出來。
“我……這是怎么了?”云清月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嘶啞得厲害。
艱難地撐起身子,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堆草席裹著的尸體中間,黃昏的余暉灑在亂葬崗上,四周寂靜得可怕,只有風吹過枯草的沙沙聲。
正茫然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時,大量的記憶瞬間灌入了腦海——
天雷劈落的劇痛。
蝕月綾被雷光撕碎的瞬間。
虞笑棠站在遠處,眼中金光閃爍,嘴角帶著詭異的笑,以及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原來如此……”她喃喃自語。
突然,她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癲狂的喜悅。
她張開干裂的嘴唇,發出一連串嘶啞的笑聲,笑聲中夾雜著劇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
“哈哈哈……咳咳……我沒死……哈哈哈……”她仰頭看著盤旋的烏鴉,笑聲在亂葬崗上回蕩,“天道……咳咳……想殺我?做夢!”
她的笑聲越來越響,越來越瘋狂,直到咳出一口血痰,血絲順著嘴角流下,她卻毫不在意,用臟污的袖子狠狠擦去。
一只烏鴉被她的笑聲驚動,撲棱著翅膀飛到她面前,黑豆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云清月猛地伸手抓住烏鴉的脖子,力道大得能聽見骨骼錯位的聲音。
“看什么看?”她盯著掙扎的烏鴉,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你也覺得我該死?嗯?”
烏鴉的掙扎漸漸微弱,最終癱軟在她手中,云清月松開手,看著烏鴉的尸體掉落在泥地上,突然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我活下來了……我真的活下來了!”她跪在腐爛的尸體中間,雙手插入冰冷的泥土,“虞笑棠……藥王谷……你們沒想到吧?”
笑著笑著,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她用力抹去,卻越抹越多,最終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啜泣。
情緒像決堤的洪水,將她淹沒,她蜷縮成一團,在尸體與泥土之間顫抖,宗門對她的恩情,終究在她的三百年出生入死和付出了她的命后,還清了。
不知過了多久,云清月終于平靜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腐爛的空氣中竟讓她感到一絲奇異的安心——這是活人才會有的感覺。
這也才終于確信,自己確實經歷了死亡。
天雷確實將她劈得魂飛魄散,能活過來是因她百年前修煉了一門禁術。
《分魂寄命術》——強行撕裂一縷神魂,封存在安全之處,若本體隕落,殘魂可自行尋找合適的軀體重生。
只是沒想到,這具身體會如此……孱弱。
云清月低頭看著自己枯瘦的手腕,上面還帶著淤青和凍瘡的痕跡,這具身體的原主大概是個無人在意的凡人,餓死街頭后被人草草裹了草席,丟到了亂葬崗。
她仔細感受了一下,面色有些難看,這具身體沒有靈根,經脈堵塞,連最基本的引氣入體都做不到。
“活著……活著就好。”
云清月喘了口氣,試著感應了一下自己的殘魂,發現還有一絲靈力勉強能支撐她行動,但若想恢復修為,必須盡快找到她當年留下的后手。
她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著的草屑和泥土。
夕陽的余暉映在她臉上,映出一張陌生的、憔悴的面容——這不是她的臉,但此刻,這就是她的身體。
“至少先離開這里。”
她環顧四周,遠處的山勢卻讓她微微松了口氣——是合歡宗附近的城池。
她當年分離神魂時,特意選在了宗門附近,如今反倒成了她的生機。
確認了方向后,她拖著虛弱的身體朝山下走去。
一個時辰后,城郊小院。
云清月站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院門上落著厚厚的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來過。
她伸手按在門鎖上,指尖滲出一絲微弱的靈力——這是她當年設下的禁制,唯有她的神魂才能解開。
“咔。”
門鎖應聲而開。
院內雜草叢生,但正屋也落滿了灰塵,云清月順著墻角摸索了一會,咔的一聲輕響過后,彈出了一個暗格——里面放著一個漆黑的木匣。
指尖輕撫匣面,木匣緩緩打開——
三張神行符。
一塊易容面皮。
一枚儲物戒指。
還有……一個特殊的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