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她的關注點竟然在年齡上,江玨不由笑了一下,他替她將那未完成的向日葵翻了頁。
下一張依舊是向日葵,卻不再是粉色的向日葵,而是正常的黃色。
“在發現色覺異常之后,我開始嘗試著去還原它們該有的顏色。”顏料都標有顏色的名稱,江玨有一段時間不再依賴視覺,而是僅憑著顏色的名字畫畫,“效果是不是還挺不錯的?”
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向日葵是黃色的,那么年幼的他便只需要用標注著黃色的顏料便可以畫出一幅正常的向日葵。
只可惜這樣的方法很快就不適用了,因為作畫并不是一個將單一的顏色填充的過程,想要讓畫面變得更豐富,就需要將更多顏色藏于畫中。
他可以像背公式那樣地記住每一個辨認不出的顏色,通過不斷計算去完成作品,但江玨享受的是更自由的創作,這樣的創作方式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于是他很快就放棄了,并迅速地找到了適合他的獨特風格。
第二幅確實是大眾眼中向日葵該有的模樣,但冉蓁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
看的人都覺得別扭,她覺得畫的人恐怕也不會是愉快的,江玨問她是不是還不錯,她竟然一時不知道怎么說。
正當她想著有什么高情商回答的時候,忽然感覺肩膀一沉。
江玨的懷里還抱著那只鯊魚玩偶,他將身子輕輕地靠在了她的肩上,目光落在了那張向日葵上。
在接觸到她的瞬間,那幅憑借著顏色名稱畫出的正確向日葵,終于在他眼中展現出了它真正的模樣。
直到現在,江玨才終于窺見了這幅童年用以向正常的世界靠攏的畫,在普通人眼中的樣子。
不出意料的不怎么樣,卻是他的一次笨拙地嘗試。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江玨說,“你對我的世界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聯系上下文,冉蓁產生了一個非常不合理的猜測。
她謹慎地試探:“翻天覆地?總不能是突然就康復了……?”
冉蓁看到江玨彎了彎唇角,他靠在她的肩上,懷里抱著玩偶,一只手卻將她扶著相冊的手拉了下來,放在了他的腿上。
他一邊將自己的手指與她的交錯緊扣,一邊道:“是短暫的康復,和你保持接觸的時候,我眼前的世界就會恢復它該有的色彩。”
“去畫展是為了能看到喜歡的作品,海邊則為了想要描繪出真正的大海,”他將過去的舉動一一交代,“只可惜能力不足,好在那幅畫至少還能得到你的喜歡。”
“你在畫展上說的沒錯,我確實從見到你的第一眼便對你很感興趣,我想要好好看看這個世界,而這一點只有你才能幫我。”
真正的坦誠對江玨而言太過陌生,這種就像是將自己剖開展示給對方,等待審判的行為,令江玨本能地感到不安。
“只要好好地說明病情,醫生就不會不管,”他緊緊扣著她的手,怕她松開,“這是你說的。”
江玨的擔心多慮了,冉蓁已經被這信息量給驚呆了,哪里還能想到把他甩開。
系統!!!!!
[呃,可能是相性好。]
還相性呢……直接改叫醫學奇跡得了。
怪不得江玨寧愿花錢都想要牽手,藏在桌子底下牽手也是因為他想要看海景,還為此特地訂了整艘游輪的最佳觀景位。
他寧愿花20W都想看海景,卻被她以為是在搞騷操作拒了。
冉蓁一邊良心有一點點的痛,一邊又覺得是江玨自己說起話來太騷了,她又沒有上帝視角,哪知道他是想干什么,拒絕才是正常的。
要死了,那該不會司淮之先前說什么再來一下是突然痛覺恢復,被系統給電爽了吧?
可是陳馳宇雖然對她的接受程度比較高,但也不是完全免疫,之前嘗試脫敏的時候都去衛生間吐了,身上也紅得厲害。
冉蓁記得系統說過,會選中她來當這個救世主就是因為她和男主們的相性好,難不成這個相性在男主之間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相性好一點的就能有效的緩解病情,差一點的就效果普通。
那陳馳宇對她依舊過敏是因為跟她相性一般?
冉蓁沉思。
她是不是問系統討的獎勵要少了?
讓冉蓁清楚的知道她對自己有多重要,這對江玨而言就等同于將自己擺在了被選擇的位置,她可以仗著這一點對他提出任何要求,他都無法拒絕。
但比起被她要求,他更怕被她拒絕。
冉蓁沉默的時間越長,江玨的心就越沉,唯有她沒有從他手中抽離的手能給予一些安全感。
冉蓁感覺自己的手都要被捏紅了,她抽了一下竟然沒抽出來:“你先松手……”
他似乎不太情愿,但還是聽話地松開了。
冉蓁揉了揉手,想了一下眼下的情況,便道:“你早說就好了啊,你需要找靈感的時候可以來找我,僅限我休息的時候。”
反正進度也是要刷的。
說到進度,冉蓁這才發現,江玨的進度竟然跳到了15%。
好感、肢體接觸還有坦誠的反差,那另一個情緒加成是什么?
[是害怕,]系統道,[系統檢測到他在害怕。]
冉蓁聞言忽然頓了一下,她完全沒有從江玨的臉上看出這樣的情緒。
他從坦白之后便一直靜靜地,讓他放手就放手,這會兒也只是抱著那只鯊魚玩偶,似乎希望她再說一點什么。
冉蓁想起了江玨之前提起的生病比喻。
江玨患有先天性色覺異常的事情并沒有特別保密,一方面是他本身根本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另一方面也是他在這個領域太過出名,往往出名也意味著沒有秘密。
甚至也有媒體認為他的天賦源自于天生的視覺障礙,對此大做文章。
冉蓁不關注藝術圈,關于江玨的信息全部是靠系統獲取的,但系統到底也沒有辦法讓她直接以江玨的視角看世界,所以她也不清楚江玨眼里的世界是個什么樣子。
只是簡單的肢體接觸幫江玨能看清顏色,對她來說比當什么幻想女友簡單多了。
不過對江玨可能是一個比較難以抉擇的選擇,因為不確定這樣的關系能維持多久,她不可能承諾永遠在他身邊售后。
更有可能的是,任務結束之后她和他們就毫無瓜葛了。
“一輩子確實不能保證,你說得對,短暫的康復也可能會變得比之前更難忍受……”冉蓁注意到江玨抱著玩偶的手緊了緊,“不過選擇在你。”
“你要是能接受這是一段有限的時間,至少在這期間,我不會不管你。”
冉蓁想了一下。
“以現在的市場,可能早就已經有基因改良過的粉色向日葵了,你的畫從來不是錯的。”
“不管是哪種向日葵我覺得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