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塊?!礦石?!這是——礦樣原石?!”
轟——!
剎那間,一個驚雷般的念頭碾碎了慶帝所有的漫不經(jīng)心!
這哪里是什么粗陋的獻(xiàn)禮?
這分明是——活生生的、從龐大富礦上撕扯下來的、帶著濃郁大地氣息的——礦脈信物!
而且還是能砸暈帝王眼睛的、品相駭人的極品礦樣!
慶帝的反應(yīng)不出賈玌所料。
賈玌嘴角那絲冰冷的笑意更深了,他迎著帝王震驚的目光,聲音清晰,再次開口:
“陛下圣明!此金塊,產(chǎn)自倭國佐渡島!遍地金沙,俯拾皆是!”
他的手指指向那塊灰黑礦石:
“此銀礦石,出自倭國石見山!銀絲如織,儲量......據(jù)探,少說千萬斤!”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染血的斷刃上,聲音陡然轉(zhuǎn)寒,帶著刻骨的殺意:“而這柄斷刀,沾著我大慶八位忠勇兄弟的血!取自倭國菱刈!那里......同樣是一座金山!”
“嗡——!”
慶帝只覺得腦袋里仿佛有一口巨鐘被狠狠撞響!
轟鳴聲瞬間淹沒了一切!
他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扶住了御案邊緣,才沒有失態(tài)。
他死死盯著賈玌,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干澀無比的字:
“三......座?!”
賈玌微微頷首,上前一步,聲音壓得低沉,卻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人心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鉤子,牢牢釘在帝王的心尖上:
“是的,陛下。三座!”他頓了頓,加重語氣,“倭國彈丸之地,卻有上天眷顧,坐擁三座驚天寶藏!一座銀山,兩座金山!佐渡金、石見銀、菱刈金!每一座,都足以富國!”
慶帝的呼吸驟然粗重起來,臉上瞬間涌起不正常的潮紅,眼睛死死盯著那三樣證物,仿佛要將它們吸進(jìn)瞳孔深處!
巨大的財富沖擊讓他頭腦發(fā)脹,幾乎無法思考。
賈玌見狀,眼中精光一閃,繼續(xù)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痛惜:
“然而,陛下......可恨吶!”他指著那染血的斷刃,“那菱刈金山,已被倭寇強(qiáng)占!我大慶八位探礦的忠勇兄弟,便是死在他們刀下!此刻......此刻那些倭賊,只怕正揮舞著鋤頭,瘋狂挖掘著......本該屬于咱大慶的金砂~~~!”
“他們......在挖......”慶帝猛地轉(zhuǎn)過頭,充血的眼睛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死死釘在賈玌臉上,胸膛劇烈起伏,一字一句,仿佛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帶著難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種被侵犯了禁臠的狂躁,“......朕的......金礦?!”
“正是!”賈玌迎上那暴怒的目光,毫無畏懼,反而踏前一步,聲音陰測測的,帶著煽風(fēng)點火的冰冷,“陛下!他們挖的,是我大慶的金礦!是我大慶將士用血命探出來的金山!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猛地一拱手,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陛下!臣請東征,非僅為復(fù)仇!更非只為那幾只喪家之犬!此戰(zhàn),非消耗之國戰(zhàn),而是投入巨萬,卻能攫取百倍、千倍回報的——掠奪之戰(zhàn)!是去搬金山!挖銀山!”
他張開雙臂,仿佛要將那潑天的財富盡數(shù)攬入懷中:“打下來!搶過來!那三座大山,便是取之不盡的金河銀海!將源源不斷注入我大慶國庫!江南重建之費?何足道哉!各地賑濟(jì)之需?唾手可得!有此巨利支撐,何愁國不富?何愁兵不強(qiáng)?何愁不能開創(chuàng)一個......前所未有的——至治盛世?!”
——至治盛世!
“啊~!”
慶帝忍不住驚呼一聲
“至治......盛世?!”
試問,上下幾千年歷史,有哪一位勵精圖治的皇帝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更何況似慶帝這般的有真心、且能戴臣如子的——帝王!
慶帝喃喃重復(fù)著這四個字,眼睛里的血絲更密了,那里面燃燒的火焰,已從暴怒徹底轉(zhuǎn)化為了對無上功業(yè)和潑天財富的極致渴望!
開創(chuàng)一個超越前代、以他年號命名的盛世!
這誘惑,比那三座金山銀山本身,更加致命!
賈玌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在他耳邊縈繞:
“陛下!昔日奉天殿上,群臣曾高呼陛下功業(yè)更勝漢武!此乃虛言呼?!陛下之雄才,何止堪比漢武?!若能得此源源不絕之財源,勵精圖治,陛下......何嘗不能開創(chuàng)一個媲美漢文景、唐貞觀的——至治盛世?!”
“轟隆!”
慶帝感覺自己的理智和所有顧慮,都在“至治盛世”這四個字下徹底崩塌了!
那是一個帝王畢生追求的終極夢想!
而實現(xiàn)它的鑰匙,打開這條通天大道的鑰匙......就在那三座被倭寇占據(jù)的山脈之中!
“夠了!”
慶帝猛地一聲暴喝,如同受傷的雄獅!
他面色漲紅,目赤欲裂,胸膛劇烈起伏,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掃向一旁早已被這驚天消息震得魂飛魄散、呆若木雞的秉筆太監(jiān)夏守忠!
“夏守忠!”
“奴婢......奴婢在!”夏守忠嚇得一個激靈,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篩糠般顫抖。
“傳......快......快傳......”慶帝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和急迫而嘶啞變形,“東瀛倭寇,狼子野心!勾結(jié)甄家叛賊為禍江南,殘害我東南沿海百姓!更在海外虐殺我大慶忠勇之士八人!此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朕......忍無可忍!”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筆架硯臺都跳了起來,聲音如同金鐵交鳴:
“傳內(nèi)閣首輔李青松!兵部尚書李毅!戶部尚書!吏部尚書林如海!還有......還有所有在京三品以上大員待命!立刻!馬上!到朕的御書房來議事!誤了半分時辰,朕扒了你的皮!”
“遵......遵旨!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夏守忠連滾帶爬地竄了起來,帽子歪斜也顧不上了,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沖到御書房門口,對著門外侍立的心腹小太監(jiān),用盡全身力氣、尖著嗓子,聲音又快又急,帶著一種驚惶未定的顫音:
“快!快!分頭去!用最快的腳程!敲響通往各位大人府邸的‘御前銅鐘’!三聲為號!陛下有急旨:
內(nèi)閣首輔李大人、兵部李尚書、戶部尚書、吏部林尚書、及所有在京三品以上大員,即刻放下手中一切事務(wù),火速入宮!陛下于御書房立等!不得延誤片刻!快去——!”
那小太監(jiān)也被夏守忠這從未有過的失態(tài)嚇得不輕,連應(yīng)聲都忘了,轉(zhuǎn)身拔腿就往外狂奔!
一時間,紫禁城內(nèi)通往各處重臣府邸的特定路徑上,響起了急促而節(jié)奏分明的三聲鐘鳴——
“鐺!鐺!鐺!”
這聲音雖不如警鐘長鳴那般驚天動地,卻足以讓所有熟悉宮規(guī)的重臣心頭劇震!
這是陛下有極其重要、極其緊急的密事相召的信號!
比日常召見緊急十倍!
御書房內(nèi),只剩下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的慶帝,以及神色平靜、嘴角卻噙著一絲冰冷勝利弧度的遼國公賈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