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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金戈鐵馬橫掃八方 第440章 你說呢

作者:邋邋遢遢的星星 分類:歷史 更新時間:2025-07-08 01:31:35 來源:香書小說

寧壽宮的檀香被穿堂風(fēng)卷散了幾分,太上皇蒼老的聲音在殿內(nèi)緩緩蕩開:

"起來吧,翰飛。"

常翰飛深吸一口氣,這才敢微微抬頭。

穿堂風(fēng)再次拂過,吹得燭光忽明忽暗,他抬眼望向龍榻,只是這一看,瞳孔驟縮——

嗯!?

龍榻上,那道身影依舊是帝王氣派,可卻又隱隱陌生。

他印象中的太上皇,目光如鷹隼,眉宇間自生一股銳氣,即便是素日閑談,也無形中透出凌厲。

可此刻——

那雙眼仍是攝人心魄的深沉,卻仿佛隔了一層霧,不似從前明銳逼人。

身形分明沒太大變化,可肩背微塌,不再如刀削般挺直,只讓人覺得,這個曾經(jīng)雷霆萬鈞的帝王,像是被什么無形之物壓著脊骨。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神情!

從前,太上皇喜怒不動于色,眸底永遠藏著未說出口的籌謀。

而現(xiàn)在,他神色平靜,卻不像昔日的深不可測,倒像是——倦了。

是的,倦了。

不是肉身的衰老疲憊,而是一種沉寂,仿佛經(jīng)年前燃燒過盛旺的火,如今只余下灰燼后的余溫,冷冷地、無聲地燃燒殆盡。

短短數(shù)月不見,竟——如此憔悴!

"怎么?" 太上皇淡淡開口,聲音沉緩,卻已不似往常迫人,"孤的樣子,很意外?"

常翰飛心下一跳,急忙低首:"臣不敢。"

太上皇輕笑兩聲,并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樣。

“遼東的軍報可有一一細看?”

常翰飛心頭微微一動,不明白太上皇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他低下頭,恭敬答道:“臣——一一細看,不敢有任何遺漏。”

太上皇似笑非笑地“嗯”了一聲,聲音輕緩,卻偏偏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勢:“那......有什么感想?”

感想?

常翰飛心頭猛地一跳,指尖不自覺地微微收緊。

——為什么會問這個?

遼東對太上皇一脈的人來說,是一個恥辱的傷疤,一根深深扎進血肉的刺。

當(dāng)年努爾哈赤崛起,結(jié)果三十萬大軍功虧一簣,兵敗如山倒。

彼時朝野動蕩,此前又經(jīng)歷太子起兵謀逆,內(nèi)憂外患之下,太上皇不得已下罪己詔退位,從此再未曾踏出宮門半步。

而遼東......更是一失再失,十余年間,他們這些太上皇舊部屢屢北上,卻始終未能收復(fù)一寸失地。

——可如今呢?

那個跟著皇帝的賈玌......那個賈家的庶子,他曾經(jīng)根本不曾放在眼里的小輩,卻只用了不到一年時間,不僅收復(fù)遼東,甚至一舉攻破沈陽,殺皇太極,滅清國!

——憑什么?!

常翰飛垂首沉默良久,終是沒能立刻回答。

“呵......”

太上皇見他躊躇,非但不怒,反而似嘲似嘆地笑了一聲。笑聲中,透著一股近乎冷漠的輕蔑。

“怎么?說不出來?”

風(fēng)穿殿而過,燭火搖曳,映得太上皇的面容晦暗難明。他緩緩抬手,指尖摩挲著案上那份軍報的邊緣,仿佛在觸碰一個遙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的夢境。

“孤當(dāng)年帶著你們,打了那么多年,結(jié)果寸土未復(fù)……”

“現(xiàn)在,卻被一個毛頭小子,一年時間,全部打回來了。”

他語調(diào)平靜,可聽在常翰飛耳中,卻仿佛有股森冷寒意滲入骨髓。

是啊,他們拼盡全力打不贏的仗,那個少年將軍憑什么贏得如此輕易?

他們這些老臣十幾年做不到的事情,憑什么皇帝的人就能做到?

難道......真的是天命已變?!

大殿內(nèi),沉寂得仿佛空氣都被凍結(jié)。

常翰飛喉結(jié)滾了滾,最終只低聲道:“上皇......臣有罪。”

“罪?”太上皇嗤笑一聲,目光幽深:“你有什么罪?敗的是孤,退的也是孤。”

常翰飛再次低頭,一副受氣包的摸樣!

太上皇看著無趣,緩緩坐回龍榻,手指輕輕敲擊案幾,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罷了......”

他淡淡道,仿佛方才那些鋒芒畢露的詰問,只是一場幻象。

常翰飛心頭一松,可隨即又是一凜——因為他知道,太上皇絕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些。

"如今最主要的問題是不是這個了!"

太上皇端起茶抿了一口,渾濁的眼底精光一閃,"賈玌如今掌著五軍都督府左都督的印,你這個右都督——"茶盞重重落在案上,"可還壓得住?"

常翰飛又被問得一愣,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臣......"

他張了張嘴,舌根發(fā)苦。

五軍都督府的印信如今形同虛設(shè),那個手握重兵的賈玌——誰壓得住?

再加上那皇帝此刻的勢力,以及對那賈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賈天戈是他生的呢!

反觀自己,雖說身為右都督,但此刻可謂是孤立無援了......

文官一脈張榮倒臺,后又有開國一脈的功勛,居然不請自來,一同前去給賈玌祝賀!

"吞吞吐吐!"一聲暴喝在殿內(nèi)炸響,太上皇十分不悅,"怎么,回答孤的問題很難嗎!?"

常翰飛渾身一顫,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青金石打磨的方磚沁著寒意,卻壓不住他脊背上滲出的冷汗。

"臣...臣..."

殿內(nèi)忽有瓷裂清響。

"兩個月零十七天!"太上皇突然抓起案上茶盞砸在地上,"你遞了十三道折子求見,結(jié)果見了孤就像個鋸嘴葫蘆!”

常翰飛顧不得飛濺到臉上的茶水,忙不迭躬身,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上皇息怒!實在是如今局勢復(fù)雜難測,賈玌勢大,又深得陛下庇佑,臣...... 臣實感力不從心。”

常翰飛話音未落,太上皇忽然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嗤笑。

那笑聲極輕,卻像一把冰冷的刀,驟然扎進常翰飛的胸口。

"哼——"

"你也壓不住他,就像孤——壓不住皇帝一樣。"

這聲音平平淡淡,可落在常翰飛耳中卻如雷霆炸裂!

他猛然抬頭,瞳孔震顫地看著太上皇——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上皇也......

太上皇緩緩抬起眼,渾濁的目光對上他的視線,仿佛已經(jīng)洞察一切。

常翰飛忽然覺得脊背發(fā)寒。

"上、上皇......"

"罷了。"太上皇緩緩閉上眼,神情出奇的平靜。"過往云煙而已。"

這一句話說得極輕,卻像驚雷般在常翰飛心頭炸響!

過往云煙?那可是太上皇半生的心血!當(dāng)年在遼東丟掉的尊嚴、被迫退位的恥辱,如今竟只能淪為一句輕描淡寫的"云煙"?

本以為今日得以召見,事情會稍有轉(zhuǎn)機,但......

常翰飛渾身一震,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頭皮,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袍。

但還未等他消化這個念頭,太上皇已再次開口——

"年后二月。"太上皇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談?wù)撘患∈隆?待大雪消融,孤會與皇帝一道,回金陵祭祖。"

轟——!

這一刻,常翰飛終于確信——太上皇不僅認輸,他甚至主動向皇帝示弱!

金陵祭祖歷來是帝王彰顯孝道、宣示正統(tǒng)的大事,可如今,上皇竟要與皇帝同行,這不等于宣告天下——太上皇徹底承認了皇帝的權(quán)威?!

——不甘心!

常翰飛腦中轟然作響,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連滲出血絲都渾然不覺,胸腔內(nèi)翻涌著不甘。

他總算明白了。

——這兩個半月來,上皇為何始終避而不見。

——為何今日忽然宣召。

——又為何句句誅心卻神色淡漠。

原來太上皇早已看清了一切!

連他這幾個月私下的那些小動作......怕是都逃不過那雙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眼睛。

殿內(nèi)忽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穿堂風(fēng)掀動帷幔的輕響。

常翰飛耳邊嗡嗡作響,仿佛還有太上皇剛剛那句輕描淡寫的話在回蕩——

“可還有何事要是相告,若無,那你下去準(zhǔn)備吧。”

——準(zhǔn)備什么?

他不明白,卻又好像明白。

常翰飛垂眸,看著地上那碎裂的茶盞,瓷片裂痕猶如一道劈開山河的劍影,將他對太上皇僅存的僥幸斬得粉碎。

他緩緩抬首,對上太上皇的視線,那張蒼老的面容平靜如水,再無方才的凌厲,只剩下深邃的審視。

“臣......”常翰飛嗓音微緊,“臣......明白。”

太上皇微微闔眸,唇角若有似無地輕揚了下,仿佛早就預(yù)料到他的回答。

“明白就好。”

那四個字,輕飄飄的,卻重若千鈞,沉甸甸地壓下。

...

常翰飛退至殿門外,腰背始終躬著,腳步緩慢而沉。

殿內(nèi),燭火幽微。

太上皇的目光從漸遠的背影收回來,良久,忽然嘆了口氣。

“——常翰飛啊,你可別變成第二個張榮。”

他的聲音低沉,但又有些讓人膽寒。

也因為當(dāng)初的不管不顧,至使張榮擅自主張,甚至不惜賣國!

這也是為何他今夜要召見常翰飛的緣故,無非就是為了警告他。

他怕了,他怕自己麾下的這兩人最終走向同一條路,但更多的是,害怕忠誠自己的麾下有一日會抽刀揮向自己!

而張榮的背叛宛如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可謂是壓死太上皇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是......

殿角垂首伺候的老太監(jiān)聞言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連呼吸都幾乎屏住。

......

常翰飛回到府邸時,已是子時三刻。

府中燈火通明,兩名心腹將領(lǐng)早已在書房等候多時。

見他踏入院門,管家急忙迎上前,低聲道:"老爺,幾位將軍已在書房候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足以見得他們對于太上皇的召見是多么的重視,就為了等著常翰飛從宮里出來得到第一手消息。

常翰飛腳步微頓,抬眼望向書房方向。

檐下銅鈴在夜風(fēng)中輕響,卻掩不住書房內(nèi)傳來的幾聲壓抑的交談——顯然,那群等急了的老部下已在屋內(nèi)焦躁不安。

他走上前去,抬手推開房門。

"嘎吱——"

書房門被推開的一瞬,屋內(nèi)嘈雜戛然而止。

屋內(nèi)兩名身著戎裝的將領(lǐng)"唰"地同時彈身而起,為首的乃是常翰飛統(tǒng)領(lǐng)的揚、振兩營中的揚威營指揮使吳鎮(zhèn)。

粗眉倒豎、身形魁梧,一雙布滿老繭的大手緊按著腰刀,眼睛死死盯著突然推開房門之人。

吳鎮(zhèn)看清來人后,眼中精光一閃:"都督!"

見來人是常翰飛,振威營指揮使季鴻也趕忙上前行禮。

常翰飛沒有立即叫他們起身,而是緩步走到書案前。

見到常翰飛如此,二人頓時一驚,面面相覷!

"都督!"吳鎮(zhèn)走上前,"太上皇召見,究竟說了什么?"

身后的人雖未開口,但緊繃的身軀、攥緊的拳頭,無一不在昭示著他們的焦灼。

——誰都知道,太上皇這次召見,非同尋常!

常翰飛緩緩脫下氅衣,交由管家,神情平靜得可怕。

"年后二月。"他指尖輕輕敲了敲桌沿,聲音低啞,"上皇將與皇帝一同回金陵祭祖。"

——死一般的寂靜!

吳鎮(zhèn)瞪大眼睛,像是沒聽懂:"金陵?一起?!"

季鴻臉色鐵青:"這不等于......上皇公開承認,要......?"

——承認皇帝的權(quán)威!承認太上皇的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

常翰飛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抬眼,眸子里映著燭火的光影,像一口枯井。

"不......"吳鎮(zhèn)嗓音嘶啞,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怎么可能?上皇怎會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常翰飛的聲音冰冷得像一把剖心挖骨的刀,"張榮倒臺,開國一脈此刻更是想著直接改換門庭,兵權(quán)在手,朝堂上下都是皇帝的人。"

他緩緩轉(zhuǎn)身,目光逐一掃過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一字一頓道:"太上皇——認輸了。"

季鴻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節(jié)在寂靜的書房里發(fā)出"咔"的輕響。

他眼底那一簇火苗驟然暗下去,像是被人掐滅的燭芯。

——現(xiàn)在的他們算什么?

不同于開國一脈的勛貴,皇帝多少還會念及祖上功勛。

而他們,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上來的,開始本就是用來制衡開國勛貴的棋子,如今卻成了與皇帝針鋒相對的尷尬存在。

“啪!”

季鴻猛然一拍桌案,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刀劍出鞘般的鋒利——

“都督——您甘心嗎?”

他目光如電般盯著常翰飛。

被這么質(zhì)問常翰飛眼睫低垂,臉上神情莫名。

燭火跳躍間,他那張向來陰沉冷峻的面容竟顯出一絲詭異扭曲,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動。

吳鎮(zhèn)和季鴻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張臉——

忽然!

"呵......"

一聲輕笑在死寂的書房里炸開。常翰飛的嘴角緩緩勾出一個陰鷙的弧度,像是被牽動的傀儡線勒出的詭異笑臉。

"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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