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飛濺。

面具其實并沒有給李昂帶來什么心理慰藉，

真正劃開別人的肚子，砍斷他們的肢體，看到慘白的腸子和骨茬，

李昂還是一陣不適。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這群人想讓他死，有半點手軟都是對自己的不負(fù)責(zé)。

橫掃，豎劈，上撩斬！

諾亞的體力已經(jīng)無法支撐第四次解放，鏈鋸劍只是最基礎(chǔ)的鏈鋸劍。

不過這樣已經(jīng)足夠。

李昂心狠手辣，鏈鋸劍鋒利異常，游蕩者滿眼恐懼，措手不及。

幾次力大磚飛的劈砍過后，游蕩者瞬間減員四人。

與此同時，另一側(cè)的敵人放下盾牌，準(zhǔn)備對李昂還擊。

嘭！！

霰彈槍轟鳴，彈丸從李昂風(fēng)衣下擺飛出，精準(zhǔn)地沒入人群。

“啊！！！”

慘叫聲響起，盾牌再次舉了起來。

嘭！嗖！

李昂的射擊仿佛槍戰(zhàn)開始的信號。

失去盾牌的游蕩者們用同伴尸體當(dāng)掩護(hù)，強(qiáng)行突入車廂。

弩箭亂飛，彈丸在車廂中彈跳，三十六年式步槍子彈擦著李昂耳朵飛過。

李昂一腳踹翻餐桌，滾進(jìn)掩體。

雨點般的撞擊聲緊隨其后，餐桌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凸起，時不時還有子彈穿透鋼板，落在地上。

嘭！

李昂側(cè)過身，用霰彈槍還擊。

獵鹿彈打在盾牌上，濺起無數(shù)火星。

打不穿。

李昂將槍口抬高，試圖利用跳彈擊殺對方，可惜這樣威力不足。

只要這群人繼續(xù)頂著盾牌推進(jìn)，很快就會突破安全距離。

李昂伸手往口袋一摸，紅色底火的霰彈填進(jìn)彈夾。

他上半身微微后仰，扣動扳機(jī)。

嘭！！

獨頭穿甲彈！

盾牌猛然一抖，穿甲彈鑲嵌進(jìn)去。

有效果。

李昂剛準(zhǔn)備再來一發(fā)，可緊接著又是更密集的火力網(wǎng)。

交替射擊幾乎壓的李昂抬不起頭，他把霰彈槍交給一旁的諾亞，讓她幫忙填充子彈。

“諾亞，幫我看看他們的分布狀態(tài)，都躲在盾牌后面嗎？”

“有三人試圖從左側(cè)迂回接近！”

諾亞一邊壓子彈，一邊透過掩體確認(rèn)對方位置。

咔噠，咔噠，

李昂從口袋中掏出手雷，卸下拉環(huán)。

這是他從006號那里繳獲的制式手雷，用了就沒了。

握緊…默數(shù)…

然后丟出！

手雷在空中劃過優(yōu)美的弧線，一枚落到盾牌后方，阻止了他們的援護(hù)射擊。

另一枚則落到了迂回小組腳下。

“臥倒！”

犬助大喊。

話音未落，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

被李昂熱過的手雷便綻放出了絢麗的火花。

轟！！！

進(jìn)攻型手雷很難立刻致命，李昂將手弩抵在掩體上，扣動扳機(jī)。

貫穿射擊！

弩箭在黑暗中拖出寒芒，擊穿掩體，瞬間擊殺了那三名還沒死透的游蕩者。

“還剩幾個？”李昂問。

諾亞是堅強(qiáng)，勇敢，可靠的伙伴，雖然沒有親自動手殺敵，可她始終在給李昂提供幫助。

“四把武器！”諾亞回應(yīng)。

——

“叔…怎么辦！”舉著盾牌的，是那個手腳靈活的年輕游蕩者。

他臉上寫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帶著哭腔詢問犬助。

犬助沒回應(yīng)，他茫然地勒緊布條，剛才的爆炸讓他左手一陣發(fā)麻，低頭才發(fā)現(xiàn)小指被炸飛了。

腎上腺素直沖腦門，

不疼，甚至沒有多少恐懼，只剩下麻木。

他和這些游蕩者一樣，都是獵犬。

真正成大事的人不會在乎獵犬的死活。

只剩下四個人了…

犬助回頭看了看，映入眼簾的是另外兩張充滿恐懼的年輕面孔。

二十四人，瞬間就只剩下這么點了。

他們居然還沒逃跑…

就這樣吧，犬助想著。

哪怕認(rèn)清了自我定位，他的忠心也就到此為止了，

面前的敵人根本無法戰(zhàn)勝，那是個完全超出想象的能力者。

他站起身，從鋼板后方走出。

下一秒，仿佛感知到犬助有危險，四條黑影如同疾風(fēng)般撲進(jìn)車廂，沖向李昂。

領(lǐng)頭的是小福。

人果然還是不如狗啊，獵犬甘愿為主人去死，自己卻退縮了。

一瞬間，這樣的想法擊穿了犬助。

麻木的內(nèi)心裂開一道口子，鋪天蓋地的恐懼與絕望噴薄而出。

耳鳴停止了，耳畔的風(fēng)變得愈發(fā)清晰。

“不！別！！”

犬助哀嚎著，他幾乎能看到獵犬們被弩箭射穿心臟，倒在地上的樣子。

嗡…！！

突然。

沒有任何征兆的，四周的空氣粘稠起來。

揮手時能感到明顯的阻力，像是漂浮在水池中。

獵犬們劃動著爪子無法前進(jìn)，李昂的弩箭失去準(zhǔn)頭，打在墻上。

無數(shù)星芒在車廂內(nèi)亮起，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犬助呆呆地望著面前這一幕。

他知道是誰的手筆。

觀星序列的“星圖囚籠”，梅涅爾讓他們拖延時間，如今已經(jīng)夠了。

——

夜空中探出無數(shù)漆黑的手掌，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就是李昂現(xiàn)在的感受。

曈孔不受控制地顫抖，放大，縮小，以至于完全看不清東西。

無數(shù)紛雜的信息涌入腦海。

列車的鉚釘數(shù)量，人有多少塊骨頭，地上散落了多少顆牙齒，距離這里十公里處有幾只喪尸。

全是些沒有用處的情報，它們隨著亮起的星光一起照進(jìn)李昂的雙眼，瞬間占滿了他的大腦。

五感變得混亂，不再有時間，空間。

腳下的地板時而充滿彈性，像是踩著某個人的胸腔。

時而變成無盡深淵，讓他不斷下墜。

好在頭腦是清醒的。

經(jīng)常進(jìn)入心無旁騖的工作和思考狀態(tài)，讓李昂比別人更容易集中注意力。

片刻間的清醒，讓李昂想到了諾亞。

她是機(jī)械造物，應(yīng)該不會受這種影響。

“我中招了！諾亞！”

李昂拼命控制著舌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說出正確音節(jié)，也因為聽不到而無法驗證。

“是觀星序列！我看不到東西了！”

他高聲喊。

突然間，李昂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從側(cè)面闖入視線，瞬間便貼得極近。

那是一張無比蒼白的臉，年輕，瞳孔擴(kuò)散著，幾乎覆蓋了整個眼白。

他絕望地看著李昂，嘴唇不斷開合，冰冷的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袖。

李昂認(rèn)識他。

羅勒，嚴(yán)格來講，是自己殺死的第一個人。

李昂瞬間動作，抽出破甲錐準(zhǔn)備反擊。

破甲錐抽到一半，他驟然意識到，

這里不可能有什么羅勒，

恰恰相反，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觸碰他的人，只有諾亞。

只要她還能動，就不會讓別人靠近自己。

黃銅圣輦的女孩子沒那么脆弱，車廂里只剩四個人，她不會那么快被解決。

那么自己應(yīng)該…

不動。

李昂停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