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不知死活的碩鼠還在尸山中飽餐,細長的尾巴甩動著,肥碩的屁股沾滿鮮血,吱吱亂顫。
尸山的最頂似有女孩掙扎的喘息聲,姜珩和盛無燼連忙飛身而上。
躺在尸山最頂端的女孩,年齡不過十歲,穿著翠綠色的小褂子,頭發烏黑柔順,一看就是被家中照顧得很好。
她睜大雙眼,雙睫顫動著,澄澈的眸子不斷滑下淚珠。
她胸口的皮肉被撕開,一副胸腔空空蕩蕩,每一次跳動都向外汩汩涌血。那么多顆心,竟也不知哪一顆是她的。
小姑娘早就該咽氣了,不知是怨念難消,還是此地養尸。一口氣咽不下,活生生受著折磨。
姜珩有心救她也無可奈何,凡人無法使用修仙界的丹藥,健康的凡人尚且會不能承受丹藥霸道的藥性爆體而亡,更遑論重傷瀕死的凡人。
姜珩只好伸出手,悄悄用冰元素包裹凍結住女孩的傷口,她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緩解,雙眼不再瞪得那么大,淚水卻流得更洶涌了。
她顫動著嘴唇,姜珩連忙俯下身聽,卻聽女孩細若蚊嚶地喊:“娘......娘......好疼......”
姜珩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卻也無法挽救她的生機。她抬手將一道冰元素之力打入她的眉心,女孩兒神情一滯,隨后緩緩地,放軟了身體。
姜珩輕輕合上她盛滿痛苦的雙眼:“睡吧,不疼了。”
盛無燼在一旁看著,低垂著好看的眉眼,俊朗的面容一片冰寒。
見女孩已去,拉起姜珩躍下了尸山。隨后抬手一召,有通體漆黑的烏鴉從洞外飛進來。
此鳥眼珠血紅,漆黑的尾羽末端和雙爪周圍縈繞著一圈烈焰,一來就親昵地圍著盛無燼飛了一圈,隨后落在他肩膀上。
盛無燼看向姜珩:“此處若不處理,恐生怨鬼。將這些女孩的尸身燒了如何?”
“好。”
“焚天鴉。”盛無燼伸手拍了拍肩上的黑色大鳥,“燒光這里。”
火光沖天而起,周遭的一切都被火焰映得亮如白晝,女孩的尸體、腐臭的鼠穴、破敗的宅院,這地獄般的一切,終于被一場煉獄之火焚為灰燼。
“跳跳,咱們走。”姜珩拍了拍跳跳寬厚的虎背。
卻見跳跳失了魂一般,看著那座孩子堆成的尸山,怔怔得不動彈。
“跳跳,你怎么了!”姜珩湊上前掰過跳跳的虎頭,與它褐色的大眼珠子對上。
跳跳恍若驚醒,嗷嗚一聲帶著姜珩往洞穴外跑。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滾滾幾乎要遮蔽月光。
一只巨大的黑羽火鴉飛出火海,背著玄衣少年和藍裙少女,以及一只嬌小的虎斑貓,迎著東方隱隱出現的魚肚白,飛往天際。
姜珩回頭看那片火光充斥的土地,有無數飛灰揚起,如少女芳魂寸斷。
盛無燼沉思:“方才那個寒玉盒子,應當是還未送出去的心臟。那只鼠妖的主人,大有問題!”
“道友你說,該如何找到那只鼠妖的主人呢?”
盛無燼沉思不答,片刻后看向她:“若是你信我,我將這妖丹拿回去研究一下。”
姜珩豪氣地一擺手:“害!當然可以。原本我想著相逢既是有緣,再相逢即是超有緣,原想等到我們緣分再深一些再認識也不遲呀?
但既然我們有了共同的目標,那留一下玉牌烙印吧。”
說著從芥子袋中取出了一方淡紫色的玉牌,玉牌隱隱散發熒光,頗具仙韻。
“對了,道友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我好備注一下。”
“......北斗劍宗,盛無燼。”
盛無燼伸手在她的玉牌上留下烙印,隨后掏出了自己的墨玉牌,遞給她道:“直接烙印吧,珩無仙子。”
“嗨呀,那么客氣做甚,叫我姜珩就好。你叫‘珩無仙子’的時候總覺得有些陰陽怪氣的。”
盛無燼挑了挑眉,玩味地笑了笑:“你要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
姜珩隨手將那枚妖丹拋給他:“好啦,后會有期!”
隨即**天鴉背上一躍而下,縮小咒一解,跳跳變成一人高的猛虎,穩穩躍起接住姜珩。
姜珩騎在跳跳背上,朝頭頂的盛無燼和焚天鴉揮手:“對啦,盛道友,養仙獸就是要取名字的呀,記得給鴉鴉取個名哦。跳跳,走!”
盛無燼低頭與焚天鴉對視一眼,不由輕笑出聲:“鴉鴉?”
焚天鴉狠狠搖頭。
“那就叫丫丫吧。”
姜珩騎著跳跳往陸宅跑去,邊跑邊問:“跳跳,你剛才怎么了?”
跳跳有些迷茫地晃了晃大腦袋,表示不太清楚。嗷嗚嗷嗚了一通似要表達什么,卻奈何妖獸要達到元嬰才能口吐人言,它還差得遠。
姜珩決定先將方才的異常放一放,此次在鼠穴沒有活口,不知道那一堆女孩中有沒有陸環兒。但是無論如何,當先去找陸夫人說明情況。
剛到陸府,姜珩縮小跳跳,躊躇著走進陸宅,在心中斟酌一會兒該怎么說才能讓陸夫人不那么傷心。還沒想好,里面就傳來小丫鬟的聲音:“夫人,是仙子來了!”
“仙子來啦。”陸夫人喜笑顏開地從里間迎出來,“多謝仙子為我找回小女,仙子的大恩大德,我唯有來世結草銜環以報。”
“你的女兒......回來了?”姜珩驚道,她分明沒有遇到活口。
“環兒,快來見過仙子。”
里面很快走出一個身量不高的小姑娘,小姑娘穿著碧色的小褂子,柔亮烏黑的頭發盤成可愛的雙髻,笑起來有甜甜的酒窩。小姑娘朝姜珩福身行禮,姜珩看著她,瞳孔一縮。
這個姑娘,分明是方才在尸山頂上,被她親手結束痛苦的可憐小姑娘,她可以確定那姑娘已死。
姜珩危險地瞇起雙瞳,在這小姑娘身上隱隱看出些妖息。
見姜珩遲遲不動,“陸環兒”抬眸看她,見到她神情危險,隨即心頭一跳,不待他人作出反應,自己就沖上前抱住了姜珩的胳膊:“仙子你可算來了,快隨我去房間吧,我有好多話要和仙子說。”
姜珩也不反抗,任由“陸環兒”將自己拖著走進房間。
一進入,那“陸環兒”也不裝了,撲通一聲,朝著姜珩就跪下了,雙眸含淚朝著她哭道:“仙子饒命,不敢欺瞞仙子,我其實是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