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大嘴師弟？你們怎么來了？

夏元吉驚愕的抬頭，看到了那個多次夢到的身影，一瞬間熱淚盈眶，竟然忘了起身行禮。

倒是**最先回過神來，連忙小跑過去迎接。

黃易的雙眼一直盯著夏元吉，片刻不曾挪開，腳下不知不覺竟然快上了幾步。

**提醒道：“大師兄，趕緊起身給師父行禮呀。”

夏元吉這才回過神來，顫顫巍巍的想要起身，卻被黃易一把按住，不由分說，三指搭在了對方的手腕之上。

“恩師……”

“別說話！”

**小聲朝著大嘴問道：“李師兄，師父跟徒弟見面都這樣嗎？”

大嘴卻滿臉嚴(yán)肅的說道：“不，從未如此，這是第一次。”

“小師弟，師父號稱當(dāng)世第一神醫(yī)，已經(jīng)許久不曾出手給人瞧病了。能讓他老人家如此嚴(yán)肅對待，不是因為大師兄的身份，而是大師兄的身體怕是不太好。”

什么？？？

驚訝過后，**滿是懊惱的說道：“怎么會這樣？大師兄自己也是精通醫(yī)理之人，小弟也隨著學(xué)了個入門，我們都未發(fā)現(xiàn)異常呀？大師兄每日吃睡都如常人，怎么會有重病？”

大嘴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你們發(fā)現(xiàn)不了，興許是醫(yī)術(shù)不夠，但師父從不開玩笑。”

二人不再追究，屏氣凝神盯著黃易跟夏元吉。

片刻之后，黃易松開了手，冷聲呵斥道：“若非此次為師一時興起出門辦事，路過這里看看你，難不成你想讓為師到地下去看你嗎？”

“恩師……弟子……”夏元吉滿臉苦澀。

“哼，你是最早隨我學(xué)藝的，學(xué)的第一門就是醫(yī)術(shù)！我不信你自己看不出這么明顯的‘天人五衰’？”

什么？？？天人五衰？

黃易的話讓大嘴和**驚掉了下巴，這怎么可能？大師兄才五十多點(diǎn)，哪里來的天人五衰？

見秘密被識破，夏元吉歉疚的說道：“一年前弟子就發(fā)現(xiàn)了此事，但江南離不開人，且這是不治之癥，哪怕恩師您老人家也無力回天。與其卸任去往長安病死榻上，不如以這殘軀，把江南順利交割下去，也算這副皮囊有幾分用處。”

“好在天隨人愿，給我送來了小師弟，弟子原本打算再過兩個月，就交割完一切，然后安心去長安拜別恩師的。”

兩個月？

黃易悲嘆道：“元吉，你怕是沒有兩個月時間了。”

什么？

這怎么可能？

最難以置信的是**，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恩師救救大師兄。

黃易伸手將人拉起，長嘆道：“傻孩子，若是有辦法，為師豈能見死不救？可惜……元吉這些年在江南耗干了心血，醫(yī)道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了。”

聞言旁邊的大嘴鼻頭一酸，哽咽的說道：“大師兄，你怎么這么傻？長安人才濟(jì)濟(jì)，你忙不過來跟秀才要人呀，何苦事事親力親為呢？”

夏元吉卻灑脫的笑了，“師弟，還記得當(dāng)初我們在湘陰釣魚之時嗎？為兄渾渾噩噩半生，蒙恩師指點(diǎn)終于得道明志。朝聞道夕死可矣，若是累死任上，也算死得其所了。”

一席話說的坦坦蕩蕩，卻給場中氣氛平添三分悲傷。

“恩師，大嘴師弟，你們這是要從江南出海嗎？”

“小師弟，去安排一下，恩師不喜排場，準(zhǔn)備家宴即可。”

黃易卻擺手說道：“不用安排了，你們忙著就行，為師和大嘴住桃花醫(yī)館，你們兩個下班之后趕上吃飯就行。”

說完，拉著大嘴離去了。

**不解道：“大師兄，師父這是……他們畢竟多年未曾回來了，肯定還是我們來安排合適呀？”

夏元吉苦笑道：“師父不想讓我們看到他的悲傷，唉……做徒弟的，竟然讓師父為我擔(dān)心，這是不孝啊。”

……

事實正如夏元吉所料，還沒走出皇宮，黃易的眼眶就已經(jīng)紅了。

大嘴張大了嘴巴，從未見過恩師落淚，這可能是頭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一路上師徒二人沒有多余說話，黃易帶著大嘴先去菜市場采買，然后直奔醫(yī)館。因為醫(yī)館一直有人打理，所以倒是絲毫不顯破敗，幾乎二十年沒變化。

“四十年了，物是人非，也許這是為師最后一次來醫(yī)館了。”

大嘴憨憨笑道：“師父說的哪里話？這是您的家，您是要長命百歲的，隨時想回來都可以。”

黃易搖了搖頭：“昔日故人都不在了，盡是睹物思人，何苦來哉？”

……

原本好好的一場重聚家宴，因為夏元吉的身體，師徒幾人全都沒了胃口，甚至連話題都少的可憐。

夏元吉給**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你勸一勸恩師。

**會意，他覺得應(yīng)該找個大家都能聊的話題，“師父，一定要去滅倭嗎？不去行不行？”

黃易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以，原本想看你們一眼就走的，元吉出了這樣的事，我準(zhǔn)備等上兩個月。”

咳咳……

夏元吉跟**兩人同時咳嗽起來，“師父，小師弟的意思是，您年紀(jì)大了，何必為了區(qū)區(qū)蠻夷大動肝火？”

嗯？

黃易愣了一下，仔細(xì)看向了**，“哦……我明白了，你覺得為師多此一舉？不應(yīng)該去屠滅倭國？”

夏元吉幫忙解釋道：“恩師，小師弟不是這個意思……”

黃易擺手道：“無妨，有理不怕辯！我們教你們不要迷信權(quán)威，自然不希望你們把我當(dāng)做絕對的權(quán)威。敢提出質(zhì)疑很好，倘若你能駁倒為師，我可以聽你的建議。”

**漲紅了臉，起身恭敬行禮道：“恩師，弟子今日得罪了。倘若朝廷想要滅國取地，弟子可以理解。但為何您一定要親自出馬，而且是亡族滅種？這一點(diǎn)說不通。”

“外界傳言說是您和倭國有私怨，這絕不可能。恩師之胸懷，別人不知，您的這幫學(xué)生最為了解。”

黃易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完全說不通的。正因為無法解釋，為師才沒有給出具體解釋。既然你一定要聽，那我就仔細(xì)說一說。能不能聽懂，聽完信不信全在你們。”

“但我可以保證自己所講句句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