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開張了,那就得辦案子。”
李平安翻看消息秘聞,很快從中挑出一條。
南城福威鏢局少東家酒后狂言,污蔑陛下饒恕貪官污吏,不抓不殺,任由其禍害百姓云云。
“這威遠鏢局什么來頭,膽敢來京都亮鏢?”
先皇末年曾鏟除京中江湖勢力,其中就有幾家鏢局,并放話十年內不準有幫派立棍。
彭公公回答道:“這家鏢局總部在燕府,去年來京城插旗,麾下鏢師多是北疆退伍老卒。”
李平安眉頭微皺,抬眼看向小錦子。
噗通!
小錦子跪倒在地,面色倏然蒼白,不敢有任何辯解,左右開弓連番掌嘴。
“孩兒知罪,孩兒該死……”
“罷了罷了,你方才接下北疆差事不久。”
李平安看干兒臉頰淤腫滲血,眼底殺意稍緩,冷聲道:“你與彭公公一道將鏢局抓了,辦成謀逆鐵案,交由三司懲處!”
小錦子連連叩首:“孩兒定好生辦差往后再有遺漏,無需干爹說話,自個兒跳井里去。”
“北疆事務,乃重中之重!”
李平安再次強調,看向蔣公公三人。
“你們盡早出發,多多招募番子、暗探,每月發來一份消息風聞。若有機會就收買北疆官吏,不要怕花銀子,盡快滲透北疆三府!”
“遵命。”
蔣公公三人躬身領命,思索如何孵化拉攏官吏,有鹽運衙門支撐,多的是金銀珠寶。
李平安又吩咐道:“夏公公擬個名錄,填充查逆司京都總衙官吏,暫定五十人罷。”
“遵命。”
夏公公琢磨著老少太監各上報一半,略微添加幾個親信,方才能通過安公公審批。
正思索間,注意到彭公公陰狠眼神,恍然明悟這是個燙手山芋。
彭公公勞心勞力,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搭建好查逆司基礎構,麾下百十人手等著升官發財,結果衙門名錄落下夏公公手中。
副指揮使的權力,頓時失去大半。
夏公公當然明白安公公用意,既是借自己之手拿下查逆司大權,又是分化老太監群體。
小喻子病逝后,小辰子、小錦子之流遠不是老太監對手,雙方明顯失了平衡。
夏公公當然不在乎彭公公怨恨,宮中活到他這歲數的,哪個不是踩著尸骨走過來。
何況安公公在上邊盯著,非但不敢姘合退讓,還要硬生生的頂回去,于是躬身詢問道。
“大人,您說咱們將衙署開在哪兒?”
李平安嘴角微翹,宮中老人就是好用,知進退懂高低,笑盈盈的反問。
“夏公公可有建議?”
夏公公說道:“啟稟大人,布政坊有處查抄冷逆遺留的大宅子,前后五進大小,稍加改建足夠用作衙署。”
彭公公臉色愈發陰沉,怨毒的盯著夏公公。
這宅子正是麾下聯絡、辦差的地界,本以為隱瞞的很好,未曾想夏公公遠在千里之外,仍對御馬監上下知曉的清清楚楚。
李平安頷首道:“那就開在此處,命內官監快些改建,并挖出一處地牢。”
夏公公疑惑道:“為何要挖地牢?”
查逆司當下差事是監察,并無抓捕刑訊之權,私設牢房在國朝乃重罪。
李平安說道:“鎮撫司有的,查逆司也要有!”
夏公公擔憂道:“如此一來,內有司禮監針對,外有鎮撫司攻擊,大人或會陷入兩難。”
李平安沉默半晌幽幽嘆息道。
“咱家功勞太大了,必須要遭受兩難,讓陛下瞧一瞧咱家苦楚、難處,否則拿不穩鹽運衙門!”
“大人英明!”
夏公公不禁驚嘆,天下能建功立業者不在少數,然而能持滿戒盈者鮮矣。
眾太監連聲吹捧奉承,各種新詞兒聽的安公公心情大悅。
“好了,爾等好生當差,咱家去拜見娘娘。”
李平安揮揮手,領著十來個隨從太監,從御馬監向慈寧宮走去。
一路上氣勢洶洶,橫行霸道。
如今安公公的權勢地位,偌大的皇宮之中,已經少有人能擋他的路。
小太監小宮女遇到了,忙不迭的靠墻邊磕頭。
“安公公,奴婢等你許久了……”
一道清脆聲音從墻角傳來,李平安循聲望去見到個青衣宮女,模樣生的清秀可人。
李平安拱手招呼道:“原來是雪云姑娘,皇后娘娘可好?”
“娘娘一切安好。”
雪云是賀皇后近侍女、坤寧宮掌儀女官,年紀輕輕在宮中頗有地位,說話聲難免帶有幾分清冷傲氣。
“聽說安公公掌管鹽運,恰好娘娘有個族兄經營商號,還請通融、照顧一二。”
“好說好說。”
李平安答應道:“咱家回頭就吩咐下去,讓掌柜的直接去衙門取鹽票就好。”
雪云說道:“還請安公公寫個條子,奴婢好回宮復命。”
“嗯?”
李平安眉頭一挑,許久沒聽過這般口氣,陛下與咱家敘話都是夸贊居多。
“咱家出來的匆忙,沒帶紙筆。”
雪云從袖口摸出紙筆:“奴婢帶了,勞煩安公公留個字。”
“好好好。”
李平安笑著接過紙筆,寫上“提取鹽票萬張”,又蓋上司禮監的提督印章。
雪云滿意拿過條子,話也不說就轉身離開。
“這賤婢好不知禮……”小辰子罵罵咧咧,真氣運轉至雙掌,就要給雪云后心來上一記。
李平安攔下干兒:“做人不要這般大火氣!”
小辰子咬牙切齒道:“干爹,這賤婢竟敢輕慢您,讓孩兒了結了她。”
“殺一個有什么用?”
李平安面不改色、心平氣和的說道:“回頭去查一查她家,安個罪名,全部抓進大牢。”
小辰子不禁駭然,干爹動輒殺人全家,日后寧肯效忠戰死,可不敢反叛牽連族人。
“干爹,這賤婢是皇后身邊人,恐怕不好料理干凈。”
李平安說道:“抓了人與棲鸞宮說一聲,惠妃娘娘定然愿意落坤寧宮的臉面。”
小辰子低聲道:“干爹,您看好棲鸞宮?”
“咱家誰都不看好。”
李平安說道:“陛下正值壯年,龍體強盛,往后的日子還長,莫要站隊太早。”
小辰子疑惑道:“您這不是得罪皇后么?”
“咱家給了萬張鹽票,那就是買命錢……”
李平安沒仔細解釋不站隊可不是四六不沾、委屈退讓,需要把握左右平衡,讓兩邊都需要、拉攏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