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郭凱晴時,她的雙眼紅腫,衣服沒有專門搭配,妝容不像從前那么精致,無法掩蓋渾身的疲憊和憔悴。
她遞過來一個信封:“這是你讓我找的人,地址在里面。”
秦楓接過信封:“謝謝。”
郭凱晴靜靜地看了秦楓半晌:“我要回港城了,以后沒人煩你,是不是很開心?”
秦楓說:“一路順風(fēng)。”
郭凱晴笑了一下,眼里笑出了淚光:“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們的合約還沒有結(jié)束,等你回國,我還是要纏著你的。”
秦楓點點頭:“那我們在國內(nèi)見。”
郭凱晴隨意揮揮手,開車離開。
秦楓看著車子消失,不易察覺地嘆了一口氣。
港城的房地產(chǎn)大鱷,精心培養(yǎng)的大兒子突發(fā)疾病暴斃,血脈只剩下兩個女兒。
郭凱晴沒大哥了。
她這一趟回到港城,從此以后再也不是有大哥保護的無憂無慮大小姐。
她要親自上陣,和同父異母的妹妹爭奪家產(chǎn)繼承權(quán)。
秦楓看向手里的信封,郭凱晴已經(jīng)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他的時間也所剩不多。
……
NY的某個小公園里,姚存志坐在石階上抱頭痛哭。
秦楓在他身邊坐下:“華裔?”
姚存志扭頭,看到一個和他一樣是黃皮膚黑眼睛的人,他下意識點頭。
秦楓又問:“能說中文嗎?”
姚存志又點頭。
秦楓遞給他一條手帕,用中文說:“同胞,你遇到了什么困難,不介意的話說出來,總比憋在心里好受。”
姚存志沒接秦楓的手帕,自己從兜里拿出手帕擦眼淚。
良久,他才說:“我活著太失敗了。”
辛苦開發(fā)了兩年的游戲,已經(jīng)獲得成功,眼看著就要推出,這時候,作為最重要的研發(fā)者,姚存志被踢出團隊。
“我的游戲被人占為己有,我以為真心幫助我的朋友,其實只是把我當成棋子,我什么都沒有了。”
老祖宗被“賣豬仔”來到米國,幾輩人在這個殘忍的國度掙扎求生,還是活不成人樣。
父親做苦力時不小心得罪人,被活活打死,家里只剩下身體虛弱的母親和年幼的妹妹。
姚存志從撿到的書籍里學(xué)習(xí)了計算機技術(shù),他在不同的大學(xué)里穿梭,替亞裔大學(xué)生上課,頂替他們考試,以此牟利的同時,一點點充實自己的知識。
終于他有了能力開發(fā)游戲,原本指望這一次大賺一筆,帶著母親妹妹搬出讓人窒息的地下室。
有些苦不敢在家人面前透露,在陌生人面前反倒是更有傾訴欲。
姚存志怒極反笑:“是我自己太蠢,信錯人。”
秦楓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別沮喪,堅持住總能度過難關(guān)的。”
姚存志扭頭看秦楓,這人穿著打扮不昂貴,但很整潔,手指修長上面有繭,卻不是做苦力的繭,而是經(jīng)常握筆產(chǎn)生的繭。
他苦笑道:“你和我不一樣,你根本不懂,像我們這樣的人,一次挫折就能把我們徹底打垮。”
秦楓語氣平淡地說:“我確實和你不一樣,我是華國人,到這里當留學(xué)生,我以后還要回去的。”
姚存志很驚訝,緊接著就是羨慕。
“你呢,想回去嗎?”
姚存志愣住:“我現(xiàn)在的愿望,就是一家人搬進能被陽光照到的房子,就這么簡單,可我還是做不到。”
秦楓又問了一遍:“你想回華國嗎?”
姚存志說:“別開玩笑了,怎么回去,回去了又能怎么辦,當黑戶嗎?”
秦楓從背包里拿出一份軟件開發(fā)的資料:“送給你的禮物。”
姚存志狐疑接過,隨意掃了一眼,資料的內(nèi)容頓時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顧不得思考秦楓的目的,埋頭讀起來。
讀完最后一頁,姚存志猛地握住秦楓的手臂:“后面的呢?”
秦楓揮開他的手:“我們是陌生人,我為什么要把后面的資料給你?”
“你不是恰巧路過,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姚存志雙掌在褲子上摩擦:“你想讓我做什么?”
和爽快人談事情果然省心。
秦楓說:“你替我開發(fā)軟件,作為報答,我會帶你和你的家人回國,幫你們拿到華國公民身份。”
姚存志鼻翼擴大,呼吸和心跳都變得急促:“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秦楓攤手:“那你就繼續(xù)現(xiàn)在的生活,說不定馬上就能熬出頭,我會祝福你。”
說罷他起身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等等!”姚存志嘴巴比腦子快,下意識把人叫住。
理智告訴他不要相信陌生人,腦海里卻有一個聲音瘋狂叫囂。
姚存志,你看看自己現(xiàn)在什么鬼樣,還有什么可以被覬覦的,就賭一把,前面不是天堂就是地獄。
地獄又如何,現(xiàn)在的處境還不夠地獄嗎?
姚存志咬牙道:“好,我答應(yīng)你。”
秦楓坐在回學(xué)校的車上,想起剛才和姚存志的交談,過去幾個小時了,他依然覺得很幸運。
他說的天花亂墜,其實能拿出來的只有一份軟件開發(fā)的資料。
姚存志這人太重要,幾年后,他的母親和妹妹被壞人逼死,他存了死志,把全部家當送給幫助過他的秦柏,只給自己留了一把水果刀,去找仇人同歸于盡。
秦柏憑借姚存志的遺產(chǎn)建立起一家游戲公司,成為他的商業(yè)帝國中重要的組成部分。
作為報答,秦柏不過是把姚存志一家三口的骨灰?guī)Щ貒苍帷?/p>
秦楓不希望姚存志被逼上絕路,他一身才華,就該活著回到國內(nèi)。
更重要的是,秦楓自己已經(jīng)不像從前,他沒有精力像研發(fā)挖掘機一樣親力親為,但他可以從系統(tǒng)里兌換資料,交給真正專業(yè)的人。
姚存志是第一個。
另一邊,姚存志也回到家,他走進地下室深吸一口氣,空氣里的霉味讓人作嘔。
他迫不及待收拾行李。
姚母看著他:“存志,你怎么收拾東西了?”
姚存志欣喜道:“媽,還有妹妹,我們搬家,我們搬到麻州去住,到了那邊,我們不用住地下室,我們可以住進能曬太陽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