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行有些興致缺缺。
接完了這通電話之后,他無意識的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手機,當成指尖陀螺似的,在手中轉(zhuǎn)動起來。
轉(zhuǎn)頭看著窗外,心緒有些沉重。
他猜到了會有這么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而且還是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
周泰岳。
的確如同名字一樣,如泰山般壓在心頭。
要知道,他可是垂直成長模式一直走到財政部副部長退休的,純部委晉升路徑,無地方任職經(jīng)歷。
并且現(xiàn)在還擔(dān)任政協(xié)常委、工業(yè)經(jīng)濟聯(lián)合會榮譽會長。
哪怕是現(xiàn)在退休了,依舊享受正部級住房,專車及醫(yī)療紅卡保障。
他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的,甚至被人戲稱為財神爺。
他對周泰岳可是印象極其深刻!
陳知行長嘆了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十二點。
賀逸陽急匆匆的從臨城趕了過來,也總算是在大廳看到了陳知行。
“大哥,你知道臨時訂票有多難嗎?你能不能提前說啊,你這樣讓我很被動?。俊?/p>
“我打電話訂票的時候人家都明確表示沒票了,我還是找了好多人才搶到票的?!?/p>
賀逸陽一過來就展現(xiàn)出了逗比的體質(zhì),等他說完之后,這才看到陳知行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人呢。
陳知行翻了個白眼,這才開口:“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江武江處長,是中紀委張秘書長的秘書?!?/p>
賀逸陽聽到這番話,立馬伸手,尷尬笑道:“江處長,不好意思啊,我這人隨性慣了?!?/p>
江武笑了笑:“沒關(guān)系,這是好事嘛。對了,你剛才說沒票,找了好多人搶票...這個...”
顯然,江武也在懷疑賀逸陽公權(quán)私用了。
這也沒辦法啊,大家都是紀委工作的,對于這方面的事情肯定很敏感呀。
賀逸陽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不好意思的撓頭:“家里有點小錢,向組織報備過了?!?/p>
江武好奇:“小錢?”
小錢可不足以讓航司臨時空一個位置出來。
“川省第二富吧,不過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去年我爸說買了架飛機。”
江武:“......”
果然,財富這方面,在賀逸陽的面前就像是新兵蛋子。
正在說話的時候,一道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身后跟著一個漂亮女秘書,還有四個保鏢。
靠近之后,中年男人從口袋中伸出手,啪的一聲就抽在了賀逸陽的腦袋上。
好瓜,那叫一個響。
中年嘿嘿一笑,竟然從手提包中拿出來一只塑料平底鍋:“龜兒子!看老子給你整個腦殼拋光服務(wù)!”
“草,誰敢抽本處長,小心小爺我...”
賀逸陽轉(zhuǎn)頭一看,嚇了一跳:“我靠!”
一溜煙就...退到了陳知行的身后。
“夭壽啦!掃黑除惡咋沒把你掃進去啊!江處長快記下來,這里有人持械襲擊國家棟梁!”
賀大龍把平底鍋轉(zhuǎn)成指尖陀螺,冷哼:““老子這是最新款防禿按摩儀!倒是你個瓜娃子...”
說著,似乎想起什么,又從手提包里掏出POS機,瞪著他:“先把上個月刷老子卡買的車錢給老子還來??!”
賀逸陽躲在陳知行的身后,義正言辭的叫道:“組織明鑒!這是親情詐騙!我爸想用金錢腐蝕紀檢干部!”
他又從公文包里面掏出透明保溫杯,揚了揚,瞪著賀大龍:“看到?jīng)]?我現(xiàn)在只喝廉政白茶!”
賀大龍嗤笑一聲,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各位旅客請注意,現(xiàn)在廣播尋找賀家丟人的...”
結(jié)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賀逸陽尖叫著撲上來捂著賀大龍的嘴。
一邊轉(zhuǎn)頭,一邊對著陳知行和江武尬笑:“見笑見笑...我家老頭退休后報了個相聲班...”轉(zhuǎn)頭威脅道:“爸你再這樣我告訴媽你藏私房錢在...”
賀大龍聞言,那叫一個川劇變臉,立馬就浮現(xiàn)出了笑容:“哎呀江領(lǐng)導(dǎo)喝茶不?我兒子可優(yōu)秀了!”
又從手提包中出錦旗展開。
“看!‘賀府敗家子改造標兵’!”
陳知行和江武的沉默震耳欲聾。
你這手提包還真是....哆啦A夢的口袋是吧?
什么東西都有。
而且你這...錦旗是怎么能放進去的??
果然,抽象這種東西是天生的,這兩個抽象派還真是...父子啊。
陳知行也看不下去了,扶了扶額頭,帶著點無奈的語氣開口道:“賀叔叔...那個...我們等下去京出差?!?/p>
賀大龍聞言,這才松開了架在胳肢窩底下的賀逸陽的腦袋。
這時候也是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兩位領(lǐng)導(dǎo),不好意思啊,我也有幾年沒見過這臭小子了,好幾年過年不回家,我也忙,沒時間過來。讓兩位領(lǐng)導(dǎo)見笑了。”
江武也是老持穩(wěn)重的笑了笑:“的確不應(yīng)該。嗯,這樣吧,我們給他個警告,小懲大誡嘛。”
賀大龍朝著江武伸出一個大拇哥:“瞧瞧,瞧瞧,還得是人家領(lǐng)導(dǎo)呀....呃...領(lǐng)導(dǎo),我問下,這個...警告有什么影響嗎?”
陳知行咧嘴一笑,撒了個小謊:“沒什么,就是一年之內(nèi)不能升職?!?/p>
賀大龍臉色一僵,立馬就反應(yīng)了過來,舔著臉笑道:“咳咳咳,那個領(lǐng)導(dǎo)啊,我是說著玩的,您看這個警告...”
賀逸陽翻了個白眼,拉著賀大龍:“行了吧,別說了,丟死人了,你過來,我跟你說點事?!?/p>
“......”
聊了有十來分鐘之后,賀大龍就直接離開了。
江武看著兩父子,眼神中浮現(xiàn)出一抹羨慕,但轉(zhuǎn)眼而逝,他也沒有多說什么。
賀逸陽回來之后就看見陳知行那目光,他當時就瞪了回去:“小陳你看什么看,我給你說,你別看我現(xiàn)在怕他,那是因為這是在外面,怕丟了他的人!”
“私下里都是他管我叫爸的!”
陳知行翻了個白眼,也不想說話:“你要陪陪你爸的話就去吧,我一個人去京城就行了,反正你也好幾年沒回去了?!?/p>
賀逸陽擺了擺手:“那倒不用,你記得之前我給他打的電話吧?就是精神病案的時候。”
“我讓他過來接手,把精神病院拆了重建,轉(zhuǎn)成私人的,這樣至少能保證以后的精神病院是真的精神病院嘛?!?/p>
“反正他每年都要做公益的,還不如把這些錢花在刀刃上,這樣也不至于那些所謂的慈善機構(gòu)往自己口袋里裝錢。”
不得不說,賀逸陽雖然皮了一點,但這覺悟絕對是杠杠的。
江武笑著定性:“賀逸陽同志嚴守紀律紅線,家風(fēng)建設(shè)成效顯著,工作創(chuàng)新意識突出,政治敏銳性較強,有效維護了紀檢干部形象,體現(xiàn)了‘四個意識’的牢固樹立。”
陳知行忽然道:“江處長這么說了,那我能不能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p>
“賀逸陽同志有先天優(yōu)勢,至少組織上可以放心賀逸陽不會出現(xiàn)貪腐的問題,所以我想...賀逸陽同志能不能進入中紀委工作?畢竟他這樣的先天優(yōu)勢...并不是所有人都會有的?!?/p>
江武沉吟了片刻,點頭道:“這樣吧,等長天案結(jié)案后,我向領(lǐng)導(dǎo)提一嘴,看看領(lǐng)導(dǎo)的態(tài)度?!?/p>
言外之意就是,我說話不頂用,得匯報給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說了算。
當然,有意思的是,陳知行是向江武提的要求,且他沒有明確拒絕。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長天案中,賀逸陽表現(xiàn)可圈可點,這件事情基本上就沒有任何問題。
畢竟,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情,賀逸陽一直都是支持的,他還是得為了賀逸陽考慮一下退路。
而這時候,廣播聲響起。
“前往京城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7Y9814次航班現(xiàn)在開始登機。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出示登機牌,由4A號登機口上飛機。”
廣播聲落下,人群開始涌動,旅客們拖著行李朝登機口匯聚。
陳知行收回目光,拎起公文包準備起身,卻在抬眼的剎那,身形驟然一滯。
隔著熙攘的人潮,周若璃正站在十步開外的立柱旁。
她穿著米色風(fēng)衣,長發(fā)松散地綰在耳后,指尖捏著一杯拆封的冰美式,目光微微顫抖的看向陳知行。
四目相對。
陳知行喉結(jié)微動,捏著登機牌的指節(jié)無意識收緊...
而周若璃旁邊的周泰岳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陳知行,陡然微瞇著眼睛。
“他就是陳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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