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若是真按子遠先生的計策,全力合圍武城,恐怕現在已將許澤拿下了……”
文丑嘀咕道。
高覽此刻也是面色難看的抱拳行禮,道:“夏侯惇雖然屯兵濮陽,有作勢欲攻之態,但隨后卻撤軍了,想來也只是佯裝進攻。”
袁紹越聽這些話,越覺得渾身不自在,整個人的表情都別扭了起來,實在也不知道如何回應,倒是此刻郭圖站了出來。
他和顏悅色的面相幾位將軍,拱手道:“諸位將軍所言極是,全力合圍雖然能有建樹,但是難免會讓曹操氣急敗壞真的大軍進發?!?/p>
“我軍如今并沒有出師之名,若無合適的理由,就和許都大肆開戰,那么等同于謀逆之罪,境內百姓、各地家族如何權衡,幽州、并州又是否會有叛亂,這些都未可知呀?!?/p>
“主公之所以選擇謹慎行事,乃是為大局所故?!?/p>
袁紹輕咳了一聲,點頭道:“不錯,果然郭君懂我。”
郭圖附和而笑,接著道:“而且,如此排布,可以確保萬無一失,向南至黎陽的防線盡能顧及,且逐步進軍收攏圍困,許澤若是繼續久持,在不知不覺之中就會掉入陷阱?!?/p>
“只能說,此人確實學到了曹操善用疑兵的幾分真傳。”
“諸位將軍不可輕慢之,要承認他確有才學而予以重視,日后才能在真正大戰中將之擊敗?!?/p>
郭圖一番話,令人信服,也穩住了這堂上文武動蕩不安的情緒。
許攸在角落里自顧自的想事情,并未開口說話,袁紹尋找了一會兒,眉頭緊皺,許久方才發現他,喚道:“子遠,如今你可有什么辦法?”
許攸慘淡的笑著:“在下才疏學淺,實在也無計可施?!?/p>
“許澤此次孤軍深入,又能出逃而走,絕不像是曹操的計策,恐怕是他自己任性的想法,一人孤軍至入鄴城之前,攪亂大軍布防,看似英勇、彰顯聲威,其實為主者最忌如此。”
“如今鄴城多傳你和許澤實有關聯,不如你寫一封書信,假意送給許澤,設為密信,離間他和曹操的關系。”
袁紹背著手嘆道:“他來鄴城見我,被拒之門外,且宿衛不過言語羞辱一句,就對我恨之入骨,日夜想著如何取我人頭以證明其才能?!?/p>
“唉,英雄氣短、傲才無容,足見心胸狹窄,若是曹操因此慢待,說不定他會作亂?!?/p>
許攸拱手應下:“在下明白,這就去回敬一封書信,并將當初青州彭安之事提及,以謊作確有往來?!?/p>
“是真的謊作嗎?”田豐投來了表示狐疑的眼神。
“好了!”
袁紹直接呵斥打斷。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懷疑!
田豐冷笑轉頭過去,不去看許攸的眼神,他說這話也就是想氣一氣許攸而已。
此刻,許攸的內心滿是憋屈怒意,卻未曾發作,可他在方才的商談中聽出來了,文丑、高覽等將軍其實是更向著他的。
遲早,遲早有機會將大局翻轉!
許攸暗暗下定決心。
……
許都。
“砰??!”
曹操猛拍案牘,怒不可遏!
“他隨意駐留武城,簡直是畫蛇添足??!”
“直接走不就好了,非要在武城逗留,彰顯他算無遺策,看透袁紹嗎??!”
“這世上,根本沒有人能看穿袁紹!”
除了我!
曹操心里瘋狂補充。
不過堂上只有曹純在面前,宿衛都被叫出門去了。
曹純面色尷尬的道:“子泓說,此次駐足武城,他幾乎看到了袁軍運糧線路的變動,以及袁軍布防之處?!?/p>
“哦?!”
曹操面色轉怒為喜,只在瞬息:“原來如此,他深入敵后,原來還想打探這些,怪不得要帶這么多文武一起去?!?/p>
前天晚上,曹操聽到許澤失聯的消息,又知曉蕩陰小道已經被封死,氣得睡不著覺,許澤帶去了賈詡這名剛剛被曹操著重注意的老毒物。
還帶了諸葛亮、陸議兩個天資絕佳的未來大才。
武將則是帶了典韋、太史慈等初具鋒芒的名將,這要是折戟戰敗,被俘于鄴城,那曹操真的頭風要瞬間發作、臥病不起。
“嗯……待我入宮去一趟,和陛下報個平安,你讓許子泓到丞相府來,我不回來他哪里都不準去!”
“唯?!?/p>
隨后聞言的許澤登時一驚,水都來不及喝完,如臨大敵的和典韋道:“你馬上去軍中,把所得的財物、戰馬先藏起來一半。”
“誒,明白。”
典韋也是深知此刻局勢危急,比被袁軍圍了還可怕。
……
皇宮之中。
曹操拿到了一份地圖匆匆入宮來見劉協。
說許澤已帶軍平安歸來,劉協亦是松了口氣。
旋即問起了事情經過,劉協道:“多虧了袁紹優柔寡斷,方才讓子泓平安回來。”
“并非如此啊,陛下?!?/p>
曹操苦笑搖頭,面色鄭重:“相反,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
“禰衡、孔融等征召之才不日就要到達許都,加之官儲有許多英才,可在一日之內寫下幾十道檄文,臣再遣大軍猛攻黎陽,只要他調防黎陽兵力,從東郡、平原兩郡進軍,一個月內讓魏郡聲名狼藉,只能敗走遷徙?!?/p>
“他應當是看到了這一點,故此不愿先開大戰。”
“原來如此?!?/p>
曹操又道:“陛下,臣帶來了一份地圖,亦可觀袁紹調兵之能?!?/p>
“丞相教朕,”劉協心里一暖,笑著召曹操上前來,翁婿二人在案牘旁攤開地圖,上有線條示意,有密密麻麻的簡易符號標注。
縱觀曹營上下,只有許澤會這樣作圖。
其余文武皆是附注文字,或是心中推演。
曹操一指黎陽,道:“黎陽兵馬五萬余人,其中一萬六乃是多年征戰的精兵,袁紹自此調兵馬緩緩合圍,可逐步防備濮陽。”
“同時他向南散布流言,子泓被圍困武城,若元讓中計出兵,則棄黎陽防線后撤,設下伏擊引軍深入,即可大勝?!?/p>
“其二,內黃兵馬轉移糧草,防備子泓困獸之斗焚燒糧食,同時在轉移時掌控水陸要道,亦是自東向西推進合圍?!?/p>
“其三,自鄴城北調集兵馬緩行,若是子泓繼續死守,則三面守圍,只能走蕩陰小道或者漳水回河內,這樣的話,半路將會截擊不斷。”
“幾路兵馬全部緩行,長可合圍子泓,短則是意在援軍,他想吞下的是來馳援的兵馬,同時又兼顧圍子泓之路途?!?/p>
“可是他沒想到,子泓一計空城而逃,不和他交鋒?!?/p>
“這計空城,非常巧妙,乃是天時地利人和也。”
“武城地方平坦,藏兵之處只能是城內巷陌,而且恰巧建有甕城,故此深陷則難當;加之當時三日大霧彌漫,難以分辨伏兵,再是許澤、太史慈有一支精于射術的神箭手,有他們斷后,堪比數千箭手守城也?!?/p>
曹操在地圖上沿著標注解釋,大致能夠復述戰局,且對袁紹布局了如指掌。
這地圖簡直就是為了方便劉協而作。
“丞相此言,這袁紹的確深諳兵法,亦是當世名將也。”
“那是,”曹操深深點頭,然后笑道:“不過——”
“不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