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樓，三樓，副校長辦公室。

“老趙，你聽說了嗎，鐵屋中學今年出了個少年天才，初三的時候就參加競賽拿到了不錯的名次，今年高一，這是奔著國集去的啊！”

一個頭頂光禿禿的中年坐在趙德峰辦公桌對面，感嘆唏噓到，“天之道，損有余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奉有余，這教學是越來越難搞了喲，好苗子全去了頭部那幾個學校，強者恒強，弱者慢慢的都要餓死了，我們就是拼了命的搞教學，又能搞得到啥子成果嘛。”

“難啊，難喲……”

趙德峰處理完最后一份文件，簽上自己的名，蓋上鋼筆筆蓋，合上文件夾，抬頭看向前方的禿頭中年，沒好氣的說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忙著呢。”

禿頭中年嘿嘿一笑，也不以為惱，“這不是聽說我們二中也出了個天才少年嘛，說是有機會進國決？”

“你才是主管教學的副校長？你來問我一個搞財務的？”

趙德峰不接茬，“能不能進國決，你問安成章去。”

“你當時不就在現場嘛，你以前也是教數學的，你肯定能看出來那小子是不是搞競賽的料，以我們的關系，你給我透個底。”

禿頭中年舔著臉嘿嘿笑道，哪里有個副校長的樣子。

“應該比譚俊杰強。”

趙德峰被纏得有些煩了，如實說了句。

“那就夠了！”

禿頭中年激動的站起身來，“這可是個好苗子，得好好培養！”

“雖然比不過鐵屋中學的那個小家伙，但我們二中要是數競能進國決，甚至最后要是能混一塊銅牌，到時候鐵屋、立人、墨池那些校長見到我，看他們怎么抬得起頭來。”

趙德峰滿臉嫌棄的看著自己這位二十多年的好友，“人家每年金牌都是好幾塊，你一個虛空銅牌還嘚瑟起來了。”

“那能一樣嗎？他鐵屋、立人招的是什么學生？我們二中招的又是什么學生？”

禿頭中年聲音都變得激動起來，“我們要是拿到銅牌，那就是踩單車跑過了他們開摩托車的，他們充其量是開著小汽車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們要是有小汽車，那還不得上天！”

“到時候宣傳宣傳，明年我們學校說不定就能再找幾個好苗子，到時候拳打鐵屋，腳踢立人……”

“行了行了，你要好好培養你自己培養去，你來找我做什么？”

趙德峰擺擺手送客，有些接受不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這幅不靠譜的模樣，簡直沒眼看。

“這不是來跟你商量要怎么培養嘛。”

禿頭中年收起激動和不正經，再次嘿嘿笑道，“名師出高徒，既然學校出了個好苗子，我們自然要投入相應的資源，我給你舉薦個人，他對數競頗有研究，搞不好能讓銅牌變銀牌。”

趙德峰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冷笑，搞這么半天，在這兒等著他呢，“行了，后面的話就不用說了，到時候銀牌就變金牌，金牌變國集。”

他主管學校財務和人事，數競隊教練的變動自然需要他點頭才行。

他也知道眼前這個鹵蛋說的人是誰。

“我不是說老安教得不好，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嘛，三個臭皮匠合成一個諸葛亮，老張對數競很有研究，并且那天的事他也是有苦衷，我們當領導的，同志們有困難，就是要給予幫助的嘛。”

“也不用下了老安的教練一職，再增加一個教練不就行了嘛。”

甘云強并沒有理會趙德峰送客之語，誠懇的說道，“他跟我立下了軍令狀，要是進不去國決就主動辭職。”

“他倒是對那孩子有信心。”

趙德峰冷哼一聲，他知道肯定是張老師主動找的甘云強，搖了搖頭，他也知道張老師的情況，這么多年同事，終究還是心軟了，“我這里沒意見，但他得罪的是那個孩子，怎么處理，你們自己去協調吧。”

“交給我吧，都是為了學校！”

甘云強喜形于色，“到時候獎牌上肯定有你的一份功勞！”

“等進了國集再說吧。”

趙德峰輕哼一聲，對所謂的獎牌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甘云強也搖頭，正色說道，“金牌還有可能，國集就不指望了。”

去年拿到CMO金牌的有218人，但只有前60名能進國集，最后只有6人能代表華國參加IMO（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這不是他們二中這種學校能夠培養出來的人才。

但金牌就已經夠了，這已經是能夠直接保送清華燕北的水平了！

想想甘云強都有些激動，完全忘了現在連能不能進國決都還八字沒有一撇呢。

……

4月3日，周三，早上八點，一輛大巴車停在二中門口，陳輝背著洗得發白的帆布包，從學校里走出來，跟門口的保安大爺打了個招呼后，徑直上了大巴。

張衛民坐在保安亭中，看著走上大巴的少年，心情莫名很舒暢。

他在二中當了十多年保安了，見過很多學生，但像陳輝這樣，大半年如一日，每天校門剛開就來學校，并且可以預見以后也會如此勤奮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知道這大巴是來接同學們去參加競賽考試的，他不知道數學競賽意味著什么，但他知道，只有學習成績好的同學才能去參加競賽。

看到這孩子也去了，不知道為什么，他還挺開心的。

校園里，看著已經遠去的大巴，回想起剛才那個走上大巴的少年，不少正玩耍的同學也是唏噓感嘆。

他們聽說過不少陳輝的事跡，甚至引為笑談。

沒想到有一天陳輝竟然還能代表學校去參加數學競賽。

“你們說他這次能拿獎嗎？”

有人開口問道，他沒有說姓名，但同學們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應該能吧！”

有人開口，“聽說連譚俊杰都不是他的對手。”

也有人搖頭，“不一定，他才入數競隊多長時間？”

“會做一道題沒用，數學競賽又不是只考一道題，我聽我們班競賽隊的同學說，競賽題跟我們做的題很不一樣的，需要很多的解題技巧，這么短的時間，他恐怕是學不全的。”

“但是明年就不一定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眼中流露出羨慕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