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白前去看霍幼安時,蕭軟軟也跟了過去,繞著霍幼安轉了兩圈,嘖嘖稱奇。
“我還是怎么看怎么不相信,霍家的二公子,又長得這么俊,竟然真的是個小可憐!
沒了爹,娘又不愛,祖母為了防著他親娘虐待他,竟然只能把他送出京。
就這樣,他娘還克扣他的衣裳口糧,寧愿送給一群奴才,都不給他!真真是美人薄命!”
白前卻沒有蕭軟軟這么多感觸,照例叫出小青喂食。
過了今天,應該就不需要再用小青了。
霍幼安的心跳已經十分穩定、強勁,應該很快就會醒了。
蕭軟軟又是一番嘖嘖稱奇,“還是前前你厲害,霍二爺還真的就活過來了!”
雖然還是昏迷不醒,但他有了呼吸,有了心跳,面色也在日漸紅潤。
不懂醫也知道,他已經被白前從鬼門關里拖了回來。
“我的蟲子只會咬人、毒人、殺人,可救不了人”。
白前認真糾正,“各有各的厲害”。
蕭軟軟哈哈大笑,這時,丫鬟來報,宋正則求見。
宋正則很快進了松鶴堂,又要求將霍家上下的主子都叫來說話,并堅持就在霍幼安的房間里說話。
宋正則特意點名,這次孔氏也來了,依舊是那副清高冷淡的模樣,看不出情緒。
眾人落座后,宋正則大聲宣布,“我已經找到兇手是誰了!”
霍老夫人騰地站了起來,厲聲問道,“是誰!”
宋正則得意洋洋,鼻子都快翹到天上了,“老夫人,你先別急,我先問霍大爺幾個問題”。
霍伯征懷疑地看著他,“宋世子想問什么?”
宋正則勝券在握,根本不在乎他的態度,囂張一揚下巴。
“據老夫人說,自從霍二爺離京,霍家的主子中只有你每年年后去神農山探望霍二爺,每次大約停留十天左右”。
霍伯征點頭。
“霍二爺在神農山,身邊只有他師父、一個灑掃婆子和長生,再沒有其他人常年在身邊。
這一點,你是否能確定?”
霍伯征點頭,又解釋道,“醒哥兒話不多,我從長生口中聽說過幾句。
醒哥兒的師父是個閑云野鶴的性子,時常下山游玩。
大多都是教過醒哥兒后,再扔幾本書給他,就留他自己在山中練武,自己琢磨,一年中有大半年都不在山上。
那個灑掃婆子只負責洗衣做飯,平日根本不敢靠近醒哥兒,大多時候醒哥兒身邊只有長生一個人。
這也是當初母親為什么堅持要長生陪著醒哥兒去神農山的原因。
當時醒哥兒的師父只許他帶一個小廝去,長平性子穩妥,卻沉悶。
長生活潑些,更適合在山上陪伴醒哥兒”。
他這也是針對昨天長生家人說的話,為孔氏辯解了。
孔氏卻不領情,冷笑道,“不必說那許多廢話,你們昨天不都審清楚了嗎?
我的兒子被你們送出京,難道我就真的會不管不問,任由你們糟蹋?
自然要放個人在他身邊”。
蕭軟軟嘖了一聲,“夫人,要我說,您要是真的不管不問了,那才是霍二爺的造化”。
孔氏冷厲的目光猛地落到蕭軟軟身上,“你是什么東西,也敢這樣和我說話?”
蕭軟軟抱起雙臂,十足的女痞子模樣,“我不是東西,你是東西,不正好一起說說話,交流下怎么做個不是東西的東西么?”
“你——”
霍老夫人厲聲打斷她,“你閉嘴!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大把年紀,倒是有臉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小輩斗嘴!”
她現在厭極了孔氏,自然不會再給她臉面。
孔氏沒想到霍老夫人竟當著這么多人,當著霍伯征的面這么罵自己,一時竟是反應不過來。
霍老夫人緩了緩神色,看向宋正則,“宋世子,你繼續問”。
孔氏這才反應了過來,白凈的臉漲得紫紅。
只她再怎么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忤逆婆母,只得咬緊牙關,硬生生將這口氣咽了下去,咽得心口脹痛。
宋正則繼續問道,“霍伯征,霍二爺會不會隨著他師父下山,在山下有沒有至交好友?”
孔氏受辱,霍伯征也不好過,吐了口濁氣方答道,“醒哥兒性子懶散,輕易不愿出門。
只有在他師父令他下山與人交手切磋、或者歷練的時候,才會下山。
至于好友,沒有聽醒哥兒說過,長生也沒提起過”。
“你最近一次見霍二爺是什么時候?”
“就是今年年后,我初九出發去神農山,十八抵達,待了十天”。
宋正則總結,“那時候距現在還沒到三個月的時間。
如果之前的十一年,霍二爺都沒有什么至交好友,也不會在這短短三個月不到的時間,突然交上一個朋友”。
蕭軟軟哈地一拍手,“也就是說,能用美人夢不引起霍二爺警覺地給他下毒的人,只剩下一個長生!”
“凡事有萬一,但最有可能的是長生。
假設是長生,連著三天晚上給霍二爺下毒。
霍伯征,以你對霍二爺的了解,他會不會發現?”
霍伯征踟躕,“如果美人夢只需要一晚的時間,醒哥兒的確不容易發現。
但連續三個晚上,醒哥兒平日睡性很好,也不喜歡用香。
就算他師父剛過世,他睡不著,也不至于長生一直給他用香,他一點不覺得不對勁的。
但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是長生,長生貪一點財物,可能。
他又怎么有那個膽子害醒哥兒?他又有什么好處?”
長生是家生子,一大家子都在霍府當差。
霍幼安出事,就算不是他下的手,他也難辭其咎。
甚至還會連累家人,他沒有理由,更沒那個膽子。
“要說有人指使,他是我霍家家奴。
又常年在山中,一年都見不了幾個外人,誰能指使得了他做這樣的事?”
宋正則難得地贊成霍伯征的話,意味深長一笑,“你說得很對,他見不了幾個外人,又有哪個外人能指使得了他做那樣的事?”
霍伯征變色,“宋世子這是什么意思?”
蕭軟軟心中早就有了猜測,只是太過驚世駭俗,不敢說。
這時候聽宋正則也這般說,頓時有了底氣,陰陽怪氣朝霍伯征一笑。
“宋世子什么意思?霍大爺你是什么意思,宋世子就是什么意思嘍!”
霍老夫人愣了愣,她厭極了孔氏,此時卻下意識道,“虎毒不食子,孔氏她不至于的,不至于的……”
霍老夫人喃喃念叨著不至于,也不知道是想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
蕭軟軟站了起來,揣著手走到霍幼安床邊,軟糯的聲音帶著刻意的憐憫和毫不掩飾的譏諷。
“霍二爺,你天生性格懶散,不愛讀書,不得母親喜愛。
后來更是因為祖母偏愛,被母親當做與祖母斗氣的筏子。
七歲前,你母親厭惡你。
七歲后,你離京拜師,你母親依舊厭惡你,恨不得你永遠不回來。
在她心中,你不爭氣,不討喜,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會讓本該屬于你兄長的世子,乃至國公之位落到你身上。
你知道你母親的心結,所以,你乖乖地聽從她的擺布。
所以,你帶著長生離京,對他私吞你衣食錢物的事睜一只閉一只眼。
所以,你強忍著困意,在習武之余,刻苦練字,認真讀書。
你期待著有一天能像她信中說的,考中進士,叫她能歡歡喜喜地迎你回家。
終于,你學有所成,師父又駕鶴而去。
于是,你在辦完師父的喪事后就快馬加鞭往家趕,連最珍視的鐵皮箱也來不及帶。
你沒有想到,長生會給你下毒。
就像你的兄長所言,長生不敢,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殺你,只能是有人指使。
可這世上,有誰能指使動他?
他一直陪你在山中學藝,外人連接近都接近不了他。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你的母親!
你的母親孔氏,她不愿意見你,不愿你回來搶她認為屬于你兄長的國公之位,她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