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自家國公竟然向官家請旨賜婚之后,深度吃瓜磕CP粉茴香興奮了一整天。
圍著趙瑗嘰嘰喳喳的琢磨著明日自家國公登門時應該帶些什么見面禮,將趙瑗煩得不行。
“公爺,你看這官賜的插花瓷瓶就不錯,要不茴香給您搭上,明天和您一道送去郭府?”
“公爺,這套吳妃娘娘賞下來的金鑲玉禁步郭小姐一定喜歡,要不奴婢給您也捎上?”
她指揮著新來的十名美貌侍女忙前忙后,大有不把國公府搬空,誓不罷休的架勢。
直到茴香開始搬他寢廂里的那座鶴首暖爐了,趙瑗才終于沒有忍住,出聲制止了茴香。
“你別搬了,你把這暖爐再給搬了,我晚上不得冷死?再搬下去,你是不是還得把我被褥啥的一起送郭府去?”
茴香撓撓頭,大大咧咧的回道:
“國公爺,您夜里咋會凍著呢?沒了暖爐,不是還有炭盆嗎?奴婢這也是為了您好,您看啊,您這可是御賜的婚,明日去郭府上,奴婢可不愿意讓您丟了面子,再說了,這些東西您送給郭小姐,其實轉過頭來郭家小姐的東西不還是您的嗎?這也就是一來一回轉個手而已的買賣,奴婢可不蠢,奴婢可精著呢!”
茴香越說越自豪,越說越理直氣壯。
險些就把趙瑗的邏輯一起給繞進去了。
他是真沒想明白郭云岫究竟干了什么,賜婚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僅僅聽了個風聲就讓茴香這丫鬟干起了吃里扒外的事來。
而且還是當著他這個主子的面,光明正大的站在了郭云岫那邊。
趙瑗險些被氣笑了,還好才當值結束回府的裘興一進屋,見到這么大動靜,就立即給茴香拖走了。
不然再晚一點,趙瑗懷疑自己廂房里的東西恐怕就要被這丫頭搬得還剩張床架子。
雖然趙瑗已經向趙構請了旨,但今天宮中并沒有傳下旨意。
趙瑗也不以為意,既然趙構應了此事,身為帝王他便不太可能會反悔。
而且這段時間自己的表現足夠打動趙構,趙瑗看得出他想要重點培養自己。
既然如此,趙構更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折了自己的忠誠。
次日大清早,趙瑗便又被嘰嘰喳喳的茴香叫起了床。
裘興去巡鋪軍當值去了,沒了裘興制止,加上趙瑗寵著,茴香徹底放飛了自我。
一整個早上茴香都在糾結趙瑗的衣物服飾,夠不夠得體,夠不夠精致,是否能夠做到一鳴驚人直接徹底擊敗那位劉府二公子。
趙瑗對茴香也是慣著,他知道茴香其實都是出于好心,也沒有打消這丫鬟的積極性。
只要她做事情不要像昨天一樣那么大張旗鼓,一副搬空建國公府的架勢,他也就由著茴香去弄了。
等茴香領著十名宮婢一陣忙前忙后,折騰了快小半個時辰,才把趙瑗從紛擾的思緒里拽回,徹底收拾停當。
他走到宮婢們搬來的澄亮銅鏡前站定,目光不由被鏡中映出的身影攫住。
一身嶄新而熨帖的銀絲暗繡云紋青羅公服,如初春湖水,溫潤而莊重的罩在他挺拔的身骨上。腰間束著一條羊脂白玉帶,帶扣乃是赤金鏨花鑲就,精雕著云紋。
頭上紫金冠將如墨鬢發一絲不茍地盡數籠束,愈發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清朗。再加上一雙針腳細密繡著如意紋樣的皂色厚底錦履,與袍裾相得益彰,貴氣卻不失文雅。
鏡中人清俊依舊,眉宇間久居國公府而甚少出門的懶散之意被隱去大半。
這身氣度從容、剪裁精良的公服襯得仿佛將溫雅皇子與英氣少年兩種氣質揉合無間。那份因身份而生的貴氣,此刻被妝點得恰到好處——不怒自威,光華內斂,確確實實擔得起“賽過潘安”之譽。
趙瑗也沒想到茴香折騰得頗有成效,他本來都打定好主意,等茴香折騰完如果不太行的話,那還不如直接換回平日的常服算了。
趙瑗對著鏡中身影微一頷首,心中那份對即將到來的宴席的隱憂,竟被這身裝束賦予的底氣沖淡了幾分。
茴香和那十名宮女在旁看得一樣眼睛發亮,忍不住擦著口水對趙瑗發花癡。
“咳咳。”
直到趙瑗連咳了幾聲,茴香才回過神來,自豪的笑道:
“我就說咱國公爺長得漂亮吧,經過本姑娘的妙手,保準公爺你一踏進郭府,就能把劉府那什么鬼二公子給嚇得跑路,讓郭小姐看著你眼皮子都不舍得眨把一下!”
趙瑗敲了茴香一下腦袋,示意她話可別瞎說,這才滿意的出了門。
也不知道昨天裘興把茴香拉走后教訓了她什么,茴香并沒有搬空國公府。
甚至帶的禮可以說是少得可憐,只有一幅做工精致的發簪是送給郭云岫的,還有一套官窯里出的精美茶具,是對郭云岫娘親的。
因為茴香已經替趙瑗打聽清楚了,郭云岫的娘親最愛茶藝,所以直接投其所好。
即便這樣,茴香在去郭府的路上還在念叨著自己公爺和裘興出手太過小家子氣了,會被郭府看不起的。
趙瑗直接把這丫頭的絮叨給屏蔽到了耳外,才清凈了許多。
郭家府邸并不在皇親國戚扎堆的御街,而是在清河坊邊上的巷子口里。
這也是南宋大多數中低品級的官員們常駐的幾個坊市之一,例如清河坊或太平坊亦是如此。
一是靠近皇城和官署區,通勤方便,二是一些房屋租價與售價不貴,能夠負擔得起。
若是官職再小一些的南宋官員,或者俸祿不夠的,就只能考慮住在臨安外城或城郊附近,如錢塘門和嘉會門外了。
不過郭家雖然并不算臨安城內數得出名號的達官顯貴,但好在家傳淵源,祖蔭庇護,加上祖上官承從未斷絕,并不太需要擔心這些問題。
就是這套宅子的大小自然是和建國公府比不了的。
等趙瑗抵達郭家門前時,恰恰好禮部侍郎劉家的車轎同時落下。
那位劉家二子還沒下轎呢,掀開轎簾子就抬頭看到郭府頗為清冷的門楣,眼睛里就閃過一絲不屑與輕蔑。
他還沒注意到一旁趙瑗的車架,嘴里不滿的和轎旁侍候的小廝抱怨:
“娘親給我安排的什么親事?這郭府怎么如此落魄?好歹我也是禮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怎么能配得上這樣的人家!”
那小廝一邊奉承稱是,一邊躬下身用背當做腳踏讓自家公子下車。
“爺,您可別亂說話了,這郭家雖然小一些,可府里那位老爺子已經經歷了三朝了,夫人和老爺也說了,如今朝中適逢動蕩,各個位置空缺的很,官家肯定會重新提拔這種基石般的老人來穩定局勢,到時候郭府就很有可能一飛沖天了,先前郭小姐的爹不就是突然無緣無故的由從七品升了一階嗎。”
“哼,從七品升了一階不還是小官,要本少爺說,都經歷三朝更迭了,還是個小小的奉直大夫,那就是他沒本事,你看我爹,還沒到四十就成了禮部侍郎,恐怕這次還有機會去那尚書的位置上坐一坐,這才叫做本事。”
“爺,您可別說了,要被別人聽了,怕要禍從口出啊!”
那劉家二公子不屑冷哼一聲,但還是知情識趣的閉上了嘴。
畢竟今日這趟赴宴對他來說,還是自家父母的要求,主要還是兩家父母對各自孩子看上了眼,想借來往宴席的機會讓兩家孩子見一面,他即便心中再不滿,也不好陽奉陰違。
吩咐下人從馬車上取下登門的禮物,足足有三個沉重的箱子。
看來那位禮部侍郎劉大人和他的夫人,確實是對郭云岫頗為滿意,才會備上如此厚禮。
茴香在車轎里,見了又開始準備念叨了。
趙瑗連忙打斷了茴香的起手吟唱,率先跳下了車。
因為趙瑗這次登門帶的東西并不多的緣故,茴香一人捧著兩個木盒就完了。
所以雖然比劉家二公子晚下的馬車,可他卻先一步走到了郭府大門前。
那位劉家二公子也注意到了趙瑗這邊的動靜,他可能并未看到趙瑗的車轎規制,愣了一下后走了上來,上下打量了趙瑗一番,朝他問道:
“這位兄臺,你是來做什么的?”
趙瑗如實回答。
“來提親的。”
劉家二公子人傻了。
他懵懂的回頭看向跟來的小廝,問道:
“郭家有幾個小姐?”
小廝想了一下,回答道。
“爺,我記得郭家就一個長女。”
劉家二公子更傻了,他回過頭來仔細打量了一番趙瑗,又看了看身后隨行,只捧著兩個木盒的茴香,然后和自己帶來的整整三大箱子禮物作對比。
當然宮內的侍衛因為趙瑗的要求,只是留在馬車邊或暗處守候,并沒有跟上來,所以這位二公子并未看到。
劉家二公子看向趙瑗,好心提醒:
“這位兄弟,你是不是走錯路了,你可上點心吧,要向哪家的姑娘提親,你連人家住哪兒都不知道,還能找錯人的?”
趙瑗回頭看向茴香,朝她眨眨眼。
“我們走錯了嗎?”
茴香跟著趙瑗久了,一看趙瑗這樣子,人就機靈了起來,連稱呼都變了。
“回公子,咱們沒走錯,就是這。”
趙瑗回頭看向那位劉家二公子。
“我家丫頭說沒走錯,我就是要來這提親。”
好家伙,本來這位劉家二公子還一臉不情愿的樣子,結果哪想到自己只是來上門相看的,居然還能碰到個同行。
這家伙更狠,居然是來提親的!
他看到趙瑗一身衣服十分華貴,可身后丫鬟帶著的東西就兩個木盒。
誰家上門提親只帶兩個木盒子的禮?
這家伙看著人模狗樣的,其實怕不是衣服都是租來撐門面的吧?
這回他也不嫌郭家門楣小,官職配不上他爹的禮部侍郎了。
“這位兄臺,你叫啥?你知道這郭家家長可是當朝奉直大夫吧?你這點東西都帶的啥?人家能看得上你?你家里又是什么人啊,什么官職啊?能配得上人家?”
“免姓趙,家中長輩也無官無職。”
趙瑗笑著回答。
他也沒騙人,他是趙姓,不過趙姓可是國姓,整個臨安城丟十個磚頭就能砸出一個姓趙的,讓眼前這位二世祖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趙瑗居然是建國公。
無官無職更沒騙人了,他就一個建國公,確實沒有官職,如今養父趙構,確實也不是啥官職。
因為他當今南宋最大那位。
是皇上。
劉二公子一聽,就來勁了。
你一個無官無職的平民百姓,憑啥來和當朝七品大員的嫡長女提親啊?
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趙兄弟,我勸你回家撒泡尿好好照照,你打扮的就算再人模狗樣,可你這家世,郭家也肯定看不上你的,就免了那攀龍附鳳的心思吧。”
他差點就忘記了自己剛剛下轎時對郭府那嫌棄的話了。
趙瑗笑著點頭,說道:
“兄弟你說的在理,不過我覺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郭府一定會答應我的,不過倒是兄弟你呢?又是來做什么的?”
他這是明知故問,茴香已經憋不住,背過身快要笑抽過去了。
偏偏他問得一本正經,讓劉家二公子目瞪口呆,自覺自己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這么厚顏無恥之人。
他覺得自己能和趙瑗說上這么久話,簡直就是對自己侮辱。
“我?你問我?你沒看到我這三大箱子聘禮嗎?這才是真的名門貴胄們上門提親該備的臉面!你那丫鬟的兩個小木頭箱子里面能裝什么?兩串臘肉?我這三箱子金銀珠寶,臉手頭飾,全都是臨安城難得一見的稀罕物!就是宮里都不一定能見著!我勸你還是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趕緊滾回家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趙瑗笑了笑,用祝福的眼光看向對方。
“那祝你能夠成功提親。”
劉家二公子已經徹底無法理喻了。
他覺得趙瑗這是還沒搞清楚狀況。
剛想繼續開口冷嘲熱諷,把這個癡心妄想的家伙罵走,郭府的大門打了開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