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眾人坐在田埂上啃干糧。梅花遞給她半個窩頭:“方芳,你行啊,插秧一點不含糊。”
“哪有,手都疼了。”方傾羽笑笑,接過窩頭咬了一口,干硬的口感讓她皺眉。
小英湊過來低聲說:“習慣就好了,剛來的時候,我也覺得吃不下這東西。”
話音未落,一陣腳步聲傳來。方傾羽抬頭,看見一個壯實的年輕人走過來,舊軍裝的袖子卷到胳膊肘,吊兒郎當,眼神十分不善。
梅花趕緊小聲提醒:“這人叫王建軍,張隊長的侄子,惹不起。”
“喲,這不是方家大小姐嗎?怎么,城里待不下去了,跑這窮鄉(xiāng)僻壤來享福了?”
一個尖銳的聲音刺破空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方傾羽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干凈衣裳的青年,正吊兒郎當?shù)乜吭陂T框上,嘴里叼著一根草莖,眼神輕蔑。
方傾羽站起身,平靜地對上他的目光:“我來這里確實就是干活的,不是來聽你說風涼話的。”
“哎喲,脾氣還不小?這地方可不是你方家大宅,沒人伺候你!”王建軍見她不理,臉色一沉,幾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他手臂一伸,直接擋住了狹窄的門框:“這屋子,我看上了,你換一間。”
方傾羽停下腳步抬眼看向他,目光像淬了冰。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開。”
王建軍被她清冷的眼神震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喲,還威脅我?我王建軍在這片地界,還沒怕過誰!你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能把我怎么樣?哭鼻子找你爹媽去啊?哦,對了,你爹媽現(xiàn)在恐怕自身難保吧!”
他熟稔地伸出手,想推搡林悅的肩膀。
方傾羽又不是上一世的傻白甜,她身形一側便避開了他的手,聲音更冷了幾分:“我勸你,別動手動腳。有些東西,不是你能碰的。”
王建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刺耳:“嚇唬誰呢?我告訴你,在這兒,我就是規(guī)矩!這屋子,你愛住不住,不住就滾回城里去!”他指了指院子里最破爛的柴房,“那兒倒是空著,大小姐要不要去體驗一下?”
周圍的知青們都低下了頭,不敢吱聲。他們都知道王建軍的厲害,沒人敢得罪他。
方傾羽看著王建軍囂張的嘴臉,心中冷笑。前世的她,就是被這種小人一步步拖入深淵。而她的身份更是好理由,他不會輕易放過她。
這種人,典型的欺軟怕硬,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永遠不知道天高地厚。
于是她沒有爭辯,只默默地將行李搬進王建軍指定的柴房。柴房里堆滿了雜物,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灰塵,連個像樣的床鋪都沒有。
王建軍以為她怕了,得意洋洋哼著小曲走了。臨了還沖著其他知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別多管閑事。
夜深了,知青點一片寂靜。方傾羽躺在硬邦邦的柴草上,沒有絲毫睡意。
手貼著褲縫不小心摸到口袋里的匕首,陸晏臨的影子在她腦海里閃過。
那個冷峻的長官,是否還會再見?這里的人情世故顯然更加直白,有些事即使有王嬸的情分在也并非那么容易。
就好比王建軍,大腦光滑得一眼看到底,可是背靠大樹讓他乘上了涼。更別說他的“樹”其實也根本不想他想象的那么大。
下一秒她搖了搖腦袋,閉上眼告訴自己:現(xiàn)在,一切只能靠自己。
第三天,方傾羽在田里干活時聽到幾個大娘在議論:“張隊長家的小寶又燒起來了,隊里沒藥,怕是危險了。”
方傾羽心頭一震,想起前世自己也曾因高燒差點喪命。她走過去,低聲說:“嬸兒,我知道一種方法,能退燒。”
李大娘抬起頭,眼神滿是懷疑,“你?城里來的,懂什么治病?”
“我家以前有老人用過,效果很好的。”方傾羽語氣堅定,“不如您讓我試試,實在不行您扣我工分都成。”
事關孩子,李大娘猶豫片刻只能點點頭:“行吧,你去試試。救好了,我記你一功。”
衛(wèi)生站要走好久路,最近大風一陣陣刮,就怕路上再把小寶吹更嚴重了。即使眼前這個大小姐她并不怎么信任,但滬市那地方養(yǎng)出來的,說不定真有手段。
而方傾羽立刻向張隊長請了假,一秒不耽擱,背著竹籃就上山。
山路崎嶇,野草劃過她的手背,她卻毫不在意。等找到一叢金銀花,她小心采下,余下的悄悄塞進靈泉空間。那片空間里,草藥瞬間煥發(fā)生機,藥效更強。
下山時王建軍突然出現(xiàn)在路口,擋住她的去路:“方大小姐,采藥呢?別是偷懶吧?”
方傾羽攥緊竹籃,語氣硬邦邦:“我給隊長的兒子采藥,你讓開。”
王建軍嗤笑不理,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有你好看。”
這突然的動作讓方傾羽心里一驚,連忙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靈活地側身繞過他,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王建軍在她身后喊:“我盯著你呢!”
她心里門兒清,王建軍突然找上她,必定是有什么別的目的。她想說:我也盯著你呢。
回到村里,方傾羽把金銀花熬成藥湯端到張隊長家。當然,她不可能就靠這種村里孩童都知曉的東西給人治病。
她先是找到陳秀芬說明情況,拿糧票換了小壇燒刀子。到了張隊長家,只有李春蓮在,她飛快地把金銀花煮了湯藥,然后把空間里干凈的繃帶纏了幾圈在右手上。
李大娘疑惑得不行,正想開口質疑,她立馬就解釋:“我們那兒的醫(yī)生都說要降溫得用酒精擦身子,燒刀子純度高,也能用。”
她清楚初來乍到李大娘不會信她,但龍國大抓科學普及,醫(yī)生的話很有用。
“酒?退燒?”李大娘有點懵了,但顯然不再是質疑的姿態(tài)。
她伸出手試探,手背立刻感受到那小孩額頭上滾燙的熱度。她目光掃過孩子的癥狀:高熱、抽搐、牙關緊閉……這就是典型的破傷風癥狀沒錯!
她記得母親說過,在農村小孩子們玩鬧時多是赤腳,要是被一些鐵釘之類的東西扎傷了沒處理好,很可能感染致命!
她猛地抬起小孩腳底,確有一個小洞涂上了草藥,看起來也用火燒過的鐵器之類簡單處理過。
可是這樣簡陋的手法并未徹底將細菌病毒消滅,小孩子體質弱,發(fā)炎幾乎是必然的事。
她根本沒想到情況會這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