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江城西區的華聯酒水集散中心。
沈九站在倉庫門口,手里拿著一個筆記本,對照著剛卸下來的貨物清點數量。
茅臺二箱,五糧液八箱,劍南春十五箱,還有各種中低檔白酒啤酒。
他寫字很認真,每個數字都工工整整。
“小沈,今天就到這吧。”老板娘抱著三歲的兒子走過來,孩子手里拿著個棒棒糖,“剩下的明天再點。”
“馬上就完了?!鄙蚓磐屏送蒲坨R,“就差最后幾箱啤酒?!?/p>
老板娘笑了笑:“你這小伙子,做事真仔細。上個月那個臨時工,賬目亂得一塌糊涂?!?/p>
沈九笑笑,繼續低頭記賬。
這副老實巴交的樣子,誰能想到他是盛源集團二猛手下的紅人?
十分鐘后,他合上筆記本,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張姐,我下班了?!?/p>
“去吧?!崩习迥飶目诖锾统鰞砂賶K錢,“這是這幾天的加班費。”
“不用不用?!鄙蚓胚B忙擺手,“都是分內的事。”
“拿著吧?!崩习迥镉踩剿掷?,“晚上記得吃飯,別總是吃泡面?!?/p>
沈九道了謝,換下工作服,背著一個雙肩包走出集散中心。
這份工作是他精心挑選的。
月薪四千,包吃包住,雖然錢不多,但勝在隱蔽。
更重要的是,這里離眾興分公司只有一條街。
沈九走到街角,裝作等公交的樣子,實際上目光一直盯著對面的寫字樓。
這半個月來,他已經摸清了楊鳴的作息規律。
早上九點到公司,中午很少外出,下午六點半左右離開。
座駕是一輛黑色奔馳,車牌號早就銘記于心。
身邊跟著人,有時候是兩個,有時候是四個。
沈九覺得,只要猛哥那邊下令,他完全可以解決掉那個楊鳴。
只不過,目前猛哥并沒有這個意圖。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
沈九打開一看,臉色微微一變。
“老三失手,全軍覆沒?!?/p>
劉老三那個廢物,果然不靠譜。
沈九皺了皺眉,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失敗是預料之中的事,那些烏合之眾能成功才奇怪。
他刪掉短信,繼續裝作等車的樣子。
“兄弟,借個火?!?/p>
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沈九轉頭,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旁邊,嘴里叼著煙。
男人個子不高,一米七五左右,穿著普通的夾克和牛仔褲。
沈九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遞過去。
“謝了?!蹦腥私舆^打火機,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等車?”
“嗯?!鄙蚓欧笱艿貞艘宦?。
“這個點不好等?!蹦腥税汛蚧饳C還給他,“下班高峰期。”
沈九笑了笑,沒接話。
他不喜歡和陌生人聊天。
“在附近上班?”男人似乎很健談。
“是啊?!鄙蚓庞行┎荒蜔?。
“哪家公司?看你這身打扮,不像坐辦公室的?!?/p>
沈九警覺起來。
這人問得太多了。
“我就是個打工的?!彼卣f,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
男人吸了口煙,突然問:“你出門上班,應該不會帶著槍吧?”
沈九渾身一震。
下一秒,他記起了男人的臉。
雖然只在照片上見過,但他很快認了出來:朗安!
“找了你好幾天了。”朗安吐出一口煙,語氣輕松,“幾乎把江城翻了個遍,沒想到你居然在這附近上班。對了,這邊一個月多少工資?”
沈九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對方既然認出了他,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
必須馬上離開!
沒有任何預兆,沈九突然轉身就跑。
他的反應很快,但朗安更快。
幾乎在他動的同時,朗安就追了上去。
正值下班高峰,馬路上車來車往。
沈九看都不看,直接沖進車流。
一輛出租車緊急剎車,輪胎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司機探出頭破口大罵,但沈九已經跑遠了。
朗安緊追不舍。
他的身手不遜于沈九,在車流中閃轉騰挪,距離越拉越近。
路邊一輛桑塔納里,朗安的手下正要下車幫忙,猶豫了一下,他決定先打電話叫人。
沈九一口氣跑過兩個路口,終于看到了一條小巷,他毫不猶豫地鉆了進去。
巷子很窄,兩邊都是老舊的居民樓。
沈九對這一帶很熟悉,七拐八拐,應該很快就能甩掉追兵。
但朗安像塊狗皮膏藥,怎么都甩不掉。
兩人一追一逃,穿過菜市場,繞過垃圾站,鉆進一片即將拆遷的老房子。
這里已經沒什么人住了,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終于,沈九跑進一個死胡同。
三面都是墻,唯一的出口被朗安堵住了。
沈九停下腳步,大口喘著氣。
他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眼鏡也歪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朗安慢慢走近,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
沈九調整了一下呼吸,推了推眼鏡:“沒想到你居然能找到我?!?/p>
朗安冷笑:“你以為你藏得很好?”
沈九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下你的人恐怕跟不上來了吧?”
“解決你這種貨色,我一個人就足夠了?!?/p>
沈九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指虎,套在右手上,活動了一下脖子:“是嗎?那就試試看?!?/p>
朗安也不廢話,反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兩人對峙著,誰都沒有先動。
沈九瞇著眼睛打量朗安。
對方的站姿很穩,重心略微前傾,隨時可以發動攻擊。
握刀的手很穩,顯然是練家子。
朗安也在觀察沈九。
這家伙看起來文文弱弱,但眼神很危險。
風吹過巷子,卷起幾片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