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韓辦公室內(nèi),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目光落在弟弟劉偉身上:“這就是他所謂的滿意答復(fù)?”
“物流中心的計劃確實不錯。”劉偉的聲音很平靜,“況且李光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再追究下去對我們也沒什么好處。”
劉韓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節(jié)奏緩慢:“話是這么說。”
他停頓了一下:“但你別忘了我們是什么人。李光來找我求庇護,轉(zhuǎn)眼就被楊鳴做掉,外人會怎么看?”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時:“別人只會覺得,是我授意楊鳴這么做的。”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劉偉看著這道影子,語氣里多了幾分思量:“哥,說句實話,我倒挺欣賞這個楊鳴。雖然做事沖動了點,但比李光強太多。集團和李光那條運輸線這么多年一成不變,去年還虧了不少。”
“李光太死板,只想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雖然對我們來說……”
“所以,”劉韓突然轉(zhuǎn)身,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你是想在楊鳴身上投資一次?”
劉偉點頭:“至少現(xiàn)在看來,值得一試。”
“這小子腦子確實靈光。”劉韓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玩味,“就怕養(yǎng)出只白眼狼來。”
“在川渝,他還能翻出什么浪來?”劉偉笑了笑。
劉韓重新坐回辦公椅,座椅發(fā)出輕微的響聲:“既然你這么看好他,物流中心的事就交給你負(fù)責(zé)了。”
“那李光的事……”
“追究還有什么意義?”劉韓擺擺手,目光投向窗外漸暗的天色。
……
這場博弈從決定解決李光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開始。
楊鳴第一次去漢城拜會劉韓時就看透了一個關(guān)鍵,李光在劉韓那邊可有可無。
正是這份洞察,堅定了他除掉李光的決心。
物流中心的構(gòu)想就是他獻給劉韓的“答復(fù)”,雖然收益尚難預(yù)測,但這個方向足以顯示他的誠意和眼光。
時光流轉(zhuǎn),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年春末。
大都會工程在一年半的緊鑼密鼓中終于露出真容,蘇柳明正帶人進行最后的驗收。
而楊鳴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物流中心上。
尋找合適的土地并不容易。
最初看中城西的那塊地,因為交通不便和錯綜復(fù)雜的拆遷問題只能放棄。
數(shù)月的奔波后,一處意外的荒地進入他的視野。
那是一座爛尾多年的商業(yè)綜合體。
對于別人來說,這就是一個常見的爛尾工程。
但在楊鳴眼中,恰恰是一塊難得的寶地。
它緊鄰高速公路,與省道咫尺相望。
這個地方的位置,對于物流中心來說,是絕佳之地。
用了半個月時間,楊鳴摸查清楚了具體情況。
這塊地隸屬于省建公司。
這家國企當(dāng)初和一個開發(fā)商共同勾畫了一個雄心勃勃的藍圖,依托即將建設(shè)的大型建材市場,打造一座商業(yè)綜合體。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當(dāng)建材市場的選址突然改變,開發(fā)商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人間蒸發(fā)。
開發(fā)商跑路之后,留下的是上千萬的工程欠款和建材債務(wù),還有一座未完工的建筑骨架。
這樣的爛尾工程像頑疾般潛伏在每個城市的角落。
就像萬豪集團的茗苑福府,當(dāng)初也是因為一紙學(xué)校選址的傳言就匆匆上馬,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學(xué)校選址泡湯,直到被楊鳴接手轉(zhuǎn)手給祥安集團。
在地產(chǎn)圈,消息就是一切。
那些能在風(fēng)口浪尖上抓住機會的房企,背后都有一雙“未卜先知”的眼睛,而這雙眼睛的銳利程度,往往取決于你的關(guān)系網(wǎng)有多深厚。
君悅大酒店四樓的包廂里,楊鳴正和一個中年男人碰杯。
王康禮,這位由趙華玲引薦的省建公司主任,今年四十五歲。
他臉上既有衙場特有的圓滑,又帶著即將被邊緣化的焦慮。
四十五歲還是個主任,這意味著他的事業(yè)已經(jīng)走到盡頭。
但正是這種處境,讓他比那些還在為前程憂心的同僚更有利用價值。
王康禮放下酒杯,目光在楊鳴臉上短暫停留:“楊總,既然大家都是趙小姐的朋友,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王主任請說。”楊鳴取出一支煙,遞了過去。
王康禮接過煙,深吸一口才開口:“這塊地最大的麻煩在于歷史遺留問題。”
煙霧從他口中緩緩?fù)鲁觯诳諝庵袆澇鲆坏罆崦恋幕【€。
“王主任。”楊鳴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這塊地現(xiàn)在就是個燙手山芋,沒人愿意碰。我能接手已經(jīng)算幫忙了,還要我把工程欠款一并處理,這未免太難為人。”
“也不是全包。”王康禮的聲音放低了些,“至少得出一半,這還得副董事長點頭。”
他停頓了一下:“這是我聽到的風(fēng)聲,具體情況還得再摸摸底。”
楊鳴笑了笑,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本存折,輕輕放在對方面前:“那就辛苦王主任了。大家都是朋友,要是這事成了,您這邊我自然不會虧待。”
王康禮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動作利落地收起存折:“給我?guī)滋鞎r間,我去打聽一下。”
楊鳴親自將王康禮送到一樓大堂。
回到包廂,他叫來一直守在外面的朗安,又讓服務(wù)員上了幾個熱菜。
“鳴哥。”朗安夾起一塊魚肉,“這人是衙門的?”
“不是。”楊鳴搖頭,“省建雖然是國企,不過員工都是企業(yè)編制。不過聽趙華玲說,他原本在衙門做事,后來因為些事才過來省建。”
朗安放下筷子:“一個管后勤的,靠得住?”
楊鳴端起茶杯,茶水的熱氣在燈光下氤氳:“趙華玲不會給我介紹沒用的人。”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等幾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