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品收購站,辦公室內(nèi)。
孔強江坐在沙發(fā)上,煙灰隨著他說話的節(jié)奏微微抖動:“鳴哥,黃海那邊的產(chǎn)業(yè)已經(jīng)摸清楚了。主要是豬毛收購加工,此外還有幾家旅館、麻將館、足療店,外加兩家夜總會?!?/p>
楊鳴靜靜聽著,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窗外堆積如山的廢品上。
片刻后,他的聲音透著一種隨意:“那兩家夜總會是什么路數(shù)?”
“都是葷場。進去就是全套服務(wù)?!?/p>
“足療店呢?”
“半葷,就做半套。”
楊鳴的眼神微微一凝:“有人罩著?”
“臨近的執(zhí)法隊。”孔強江點點頭。
“他有什么仇家?”
孔強江略作思索:“最大的對頭是泰盛的張?zhí)4送膺€有個姓孫的,以前是執(zhí)法隊隊長,現(xiàn)在被貶到北區(qū)了?!?/p>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當(dāng)年就是這個姓孫的親自把黃海送進苦窯的,判了七年。黃海出來后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讓這位隊長吃了苦頭,這才被貶到北區(qū)。”
“去摸摸那個姓孫的底?!睏铠Q的指示簡短而精準(zhǔn)。
“明白。”孔強江起身準(zhǔn)備離開,突然想起什么,“對了鳴哥,我安排去盯著泰盛那邊的小兄弟,說張?zhí)┳罱赡芤獎邮?。?/p>
楊鳴的嘴角泛起一絲笑容:“看來這位張老板是想玩禍水東引的把戲,借刀殺人?”
“鳴哥的意思是……”孔強江眉頭一皺,“張?zhí)┫虢栉覀兊拿x去動黃海?”
“嗯?!睏铠Q緩緩點燃一支煙,煙霧在他臉前形成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屏障,“幾百萬的場子被燒了,要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黃海會信嗎?”
“不過這都不重要。只要黃海不是個傻子,自然能猜到是誰在背后搗鬼。既然如此,不妨讓這灘水更渾一些?!?/p>
孔強江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沒有追問楊鳴具體的計劃。
他相信自己的這位大哥,肯定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
對付黃海這樣在南城扎根多年的大哥,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一著不慎,可能前功盡棄。
此時的楊鳴,既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底牌,也不愿意投入過多籌碼。
他的目標(biāo)很明確,既要給四眼一個交代,又要試探黃海的虛實,為即將到來的大都會工程之爭布下伏筆。
兩天后的黃昏,一輛黑色奧迪停在了北區(qū)一家老式酒館前。
這種街邊小店在城市的更迭中頑強生存,成為老城區(qū)居民消磨時光的歸宿。
“你在車里等我?!睏铠Q對朗安簡單交代后,邁入了這間承載著無數(shù)市井故事的小店。
煙火氣和酒香交織的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某個時代的余溫。
靠墻的座位上,一個穿著灰色棉服的中年人正獨自小酌。
桌上的花生米還未動過,顯然是在等人。
這位前執(zhí)法隊隊長孫成剛,此刻看上去與普通的老街坊無異。
楊鳴在對面坐下,語氣平和的自我介紹:“我叫楊鳴,在濱江路開了家酒吧?!?/p>
孫成剛打量著眼前這個舉止得體的年輕人,目光中帶著一絲職業(yè)本能的警惕:“有事?”
“孫隊?wèi)?yīng)該看到新聞了,我那家酒吧前段時間被人縱火了。”楊鳴的語氣依然平穩(wěn),仿佛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往事。
這句話立即觸動了孫成剛心中某根敏感的神經(jīng)。
他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仿佛一把出鞘的刀:“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和孫隊交個朋友……”
楊鳴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聲暴喝打斷:“就你他媽還想和老子交朋友?”
孫成剛的怒火來得又快又猛:“南城就是被你們這群龜兒子搞得烏煙瘴氣!打扮得人模狗樣,就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一個個天天想著做大哥?”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訓(xùn)斥,楊鳴卻出奇地平靜。
他從這種近乎本能的憤怒中,看到了一個理想主義者被現(xiàn)實打磨后留下的倔強。
楊鳴的聲音依然保持著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靜:“我不是南城人,剛從北方來這邊做生意。我投資了幾百萬的酒吧,無緣無故就被人燒了,總得要個說法?!?/p>
孫成剛瞇起眼睛,目光中閃過一絲職業(yè)本能的警覺:“這么說,你是想報案?”
“不?!睏铠Q的回答干脆利落,“只是想讓某些人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呵……”孫成剛發(fā)出一聲冷笑,“說吧,準(zhǔn)備給我多少好處費?”
楊鳴嘴角微揚:“一分錢也不會給。畢竟,我不想因為賄賂被捕?!?/p>
孫成剛一時摸不準(zhǔn)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路數(shù)。
他在記憶的檔案庫中快速檢索,卻找不到任何與之匹配的信息。
這種未知,對一個老執(zhí)法員來說尤其令人不安。
“據(jù)我所知,”楊鳴繼續(xù)說道,“分局副局馬上要退了。人事變動時,總會有些機會。以你的資歷,要是這時候立點功勞,回原崗位應(yīng)該不難?!?/p>
這番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孫成剛的情緒防線上轟然炸開!
他猛地拍案,手指直指楊鳴的鼻子:“你他媽再說一遍!”
酒館里的食客紛紛側(cè)目,又在楊鳴那份刻意的沉默中收回目光。
“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銬了?”孫成剛的語氣里帶著寒意。
“理由是什么?”楊鳴輕笑,“我沒有犯罪,只是來交個朋友。難道我看起來像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面對這種泰然自若,孫成剛的怒火反而平息了幾分:“你到底想干什么?”
楊鳴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袋,輕輕放在桌上:“一點小心意,你放心,不是錢?!?/p>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就不打擾孫隊喝酒了。后會有期。”
看著楊鳴離開的背影,孫成剛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看似普通的文件袋。
幾分鐘后,他終于伸手拿起文件袋,想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