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楊鳴來到一棟大廈。
電梯里,他的目光透過玻璃幕墻,俯瞰著保市的街景。
昨晚那場偶遇,每個細節(jié)都在他腦海中反復回放。
今天這趟來訪,與其說是談項目,不如說是要確認一些事。
黃總的辦公室寬敞明亮,一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天際線。
他顯得比昨晚從容了許多,西裝革履,舉手投足間帶著成功商人特有的氣度。
但那雙略顯浮腫的眼睛,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焦慮。
“楊老板,你也知道,現(xiàn)在市里重點打造南片區(qū),這個教育配套項目投資額至少過億?!秉S總攤開厚厚的一疊資料,“預計回報率能到百分之四十?!?/p>
楊鳴不動聲色地翻看著資料。
項目規(guī)劃確實做得不錯,各項手續(xù)也都齊全,但越是如此,越顯得蹊蹺。
在保市這樣的地方,能有這么好的項目,怎么可能輪得到外人染指?
“黃總?!彼畔沦Y料,露出一絲苦笑,“這么好的項目,想必已經(jīng)跟喬家那邊對過接了吧?”
黃總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眼神閃爍:“實不相瞞,我之前確實跟喬家談過。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詞:“喬家要價太狠了。按他們的分配方案,我連本金都收不回來?!?/p>
這番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楊鳴心里清楚,在保市,沒人敢拒絕喬家的條件,除非是在演戲。
“你這處境,”楊鳴若有所思地說,“確實不太好辦?!?/p>
“所以我才想到了楊老板。”黃總壓低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秘密,“以你們翰海的實力,只要咱們重新注冊一家公司,以新公司的名義來運作,絕對沒問題。”
望著黃總信誓旦旦的樣子,楊鳴心中越發(fā)明白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戲碼。
就算喬家要價再狠,在保市也沒人敢玩這種兩面三刀的把戲。
更何況,黃總這種級別的地產(chǎn)商,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你覺得,”楊鳴緩緩開口,目光落在黃總略顯蒼白的臉上,“這事要是讓喬家知道了,后果會怎么樣?”
黃總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但很快就被刻意的輕松所取代:“楊老板,這你大可放心。我在保市經(jīng)營這么多年,有些門路的。再說了,只要把事情做得干凈點,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說這話時語氣輕松,卻不自覺地用手指摩挲著桌面。
這個細節(jié)讓楊鳴更加確信,面前這個看似在尋求合作的商人,不過是一枚被精心布置的棋子。
“這個項目要是做起來,后面還有更大的空間?!秉S總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我還有幾個大項目在規(guī)劃,到時候……”
楊鳴看著他眼中閃爍的光芒。
這哪里是在爭取合作,分明是在下套。
就像昨晚那場蓄意安排的局一樣,每一步都透著一股子刻意為之的味道。
“黃總的意思我明白,”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不過這事容我考慮考慮,我還得和公司說一下?!?/p>
“楊老板,這么好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可沒有這個店了。要不是你們翰海是大公司,我根本就不會……”
說到這黃總停頓了下來,一臉無奈的表情。
楊鳴并沒有因為他這樣,就直接承諾什么,而是站起身禮貌的道別。
接下來的幾天,楊鳴明顯感覺到了來自黃總的步步緊逼。
那些突如其來的電話,一天能打上好幾個。
有時深夜,酒店房間的門鈴會突然響起,打開門,就見黃總醉醺醺地站在門口,手里還攥著項目的資料。
楊鳴始終保持著不溫不火的態(tài)度。
既不明確拒絕,也不給出承諾,就像一條滑不溜手的魚。
這種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反倒讓對方越發(fā)心急。
第五天的晚上,黃總在酒店訂了個包間。
楊鳴一進門,就看到除了徐主任外,還多了幾張生面孔。
其中有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據(jù)說一個是規(guī)劃局的,一個是建設局的,職位都不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包間里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徐主任的臉已經(jīng)紅得發(fā)亮,挨個給在座的人敬酒。
“楊老板。”規(guī)劃局的那位放下酒杯,語氣誠懇,“這個項目要是做成了,后面有的是機會。我們都是明白人,懂得互相幫襯。”
建設局的那位也跟著點頭:“沒錯,保市這邊的事,大家都會照應著。什么喬家不喬家的,都不是問題?!?/p>
楊鳴端著酒杯,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些話聽起來誘人,但說這種大話,不是蠢,就是有所圖。
黃總見楊鳴依舊不為所動,酒勁上頭,突然拍了下桌子:“楊老板,我問你個實話。你是不是根本不能替翰海做主?要不,你找個能做主的人來跟我們談?”
這句話一出,包間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你說要請示公司,要考慮,可都這么些天了,你也沒給我們答復?!秉S總的臉漲得通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楊鳴,“就一句話,做還是不做?”
楊鳴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
他面無表情,但眼里卻閃過一抹令人心悸的寒意。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徐主任連忙站起來打圓場:“老黃,少說兩句,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但黃總已經(jīng)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猛地站起身,手指直指楊鳴的鼻子:“要不是給翰海面子,你算什么東西?毛都沒長全,在我面前裝什么?”
“黃總,你剛才那番話要是在納市說出口,我敢保證,你會后悔終身。”
“呵……”黃總一臉不屑,“只可惜這里不是納市,而是保市!”
“然后呢?”楊鳴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然后?”黃總冷笑,帶著醉意的聲音里滿是輕蔑,“在保市,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你能把我怎么樣?”
楊鳴的眼神漸漸沉了下來。
他不確定這是設計好的劇本,還是黃東酒后的意氣用事。
但此刻,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沒人注意到楊鳴是什么時候抽出匕首的。
等眾人反應過來時,楊鳴已經(jīng)閃電般掠到黃東面前。
刀光一閃,黃東的左手已經(jīng)被死死按在了餐桌上。
匕首精準地刺下,狠狠的插穿小指!
頃刻間,一根手指伴隨著血花飛起,落入桌上那鍋滾燙的三黃雞湯中!
乳白色的湯汁瞬間被染成了淡紅色,氤氳的熱氣中飄散著血腥味。
包間里一片死寂。
徐主任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其他幾位臉色鐵青,卻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們都是衙門里的人物,但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
黃東的慘叫聲姍姍來遲,凄厲的聲音回蕩在包間里。
他跌坐在椅子上,左手血如泉涌,眼中的醉意早已被極度的恐懼取代。
楊鳴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匕首,目光逐一掃過在座的每個人。
最后,他的視線落在瑟瑟發(fā)抖的黃東身上:“黃總,記住一件事。我跟你們,不一樣。不要用你們那套來和我玩,因為……”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陡然冰冷:“你們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