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手里的牛皮紙袋,楊鳴一時有些恍惚。
他本以為,這次幫了陶群的忙,對方頂多給個十幾萬意思意思。
哪知道一出手就是一座玉石礦場,這手筆未免太大了。
楊鳴在心里苦笑,這就是瑞市大哥的氣魄嗎?
陶群的傷還沒好利索,走路都有些費勁。
他本想留楊鳴吃晚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在自己家吃不夠隆重,出去又實在不便。
楊鳴看出他的為難,找了個由頭推辭:“群哥,晚上我還約了人。”
回到別墅已經過了三點。
陽光透過落地窗,把客廳照得通亮。
麻子和阿軍剛從商場回來,袋子擺了一地。
阿軍換上一身深色休閑西裝,剪了個清爽的短發,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只是那半邊燒傷的臉和空蕩的右袖,依然讓人看了心里發怵。
傍晚五點半,楊鳴趕到劉永福訂的酒店。
包廂里,劉永福一家已經等候多時。
他年輕的妻子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妝容精致,舉止投足間透著成熟的世故。
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顯然是續弦。
她不動聲色地招呼服務員上菜,時不時給丈夫使個眼色,將這頓飯安排得妥妥貼貼。
劉永福一杯接一杯地敬酒,臉都喝紅了,還在不停地表達感謝。
酒過三巡,他突然拉著楊鳴的手:“楊經理,去我家坐坐吧,我那還有好酒。”
楊鳴點頭應下,對方這個架勢,顯然是有話要私下說。
劉永福的院子建在城郊,雖然位置偏僻,但收拾得很是講究。
院子里種著幾棵龍眼樹,樹下擺著幾盆蘭花。
晚風吹過,滿院子都是龍眼花的清香。
一條石板路從大門一直通到二層小樓,路兩旁點著幾盞庭院燈,在暮色中投下柔和的光暈。
“楊經理,”劉永福推開雕花木門,“里面請。”
來到書房,里面飄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劉永福從紅木書柜里取出一個檀木盒子,恭敬地雙手放到楊鳴面前:“楊經理,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楊鳴掀開盒蓋,里面躺著一塊水頭十足的翡翠,在臺燈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樣的料子,市面上至少能賣十來萬。
“劉老板出手夠闊綽啊。”楊鳴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劉永福搓著手,眼睛里閃著精明的光:“楊經理別急,這不過是個見面禮。”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笑著遞了過去。
楊鳴接過文件,快速瀏覽著。
這是一份為期五年的供貨合同,劉永福承諾每年供應一噸優質石料給楊鳴,而且一分錢不用給。
在玉石市場上,料子分三六九等。
普通料每噸兩三萬,中等料十萬到三十萬不等,而優質料至少都在五十萬以上。
要是運氣好,一塊好料子能出上等翡翠,那就是百萬千萬起步。
“劉老板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楊鳴放下合同,“這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劉永福往前湊了湊,聲音放低:“楊經理,我劉永福就是個粗人,能有今天全靠各位照應。這次要不是您出手,我兒子他……”
說到這里,聲音有些哽咽:“您放心,以后但凡有用得著劉某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行,”楊鳴拿起合同,“既然劉老板這么有誠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應該的應該的,”劉永福連連點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您喝茶。”
他給楊鳴倒了一杯上等普洱。
……
夜已經很深了,但楊鳴絲毫沒有睡意。
酒精在血液里流淌,卻并未模糊他的思緒。
二樓主臥的陽臺上,涼風習習。
楊鳴靠在藤椅上,望著遠處零星的燈火。
阿軍坐在一旁,煙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我在翰海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楊鳴把自己的現狀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對方,沒有任何隱瞞。
阿軍深吸一口煙,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他半邊臉:“聽你這么說,張志強很看重你。”
“大概吧。”楊鳴笑了笑,“不過要在翰海更進一步,短期內怕是難了。”
“不見得。”阿軍手指輕彈,煙灰落在地上,“翰海現在元氣大傷,正需要休養生息。張志強長期在外,公司缺個像李明那樣的管事人。”
夜風吹過,帶來遠處的蟲鳴。
阿軍繼續說:“王海一邊要打理律所,一邊還要維系公司人脈。他也需要個幫手分擔。你要是再好好表現,做上二把手不是沒可能。”
楊鳴苦笑著搖頭:“我以前就是個工地上搬磚的,從沒做過什么生意。現在處理事情都是摸著石頭過河,連我自己心里都沒底……”
陽臺上的燈光柔和,映著阿軍那張傷痕累累的臉。
他掐滅煙頭,語氣變得嚴肅:“你能有今天這番成就,已經證明你不簡單。人常常給自己設限,其實你的潛力遠不止于此。”
遠處傳來零星的狗吠聲。
楊鳴望著夜空,思緒萬千。
從一個工地上的小工,到如今翰海的紅人,短短一年經歷的起起落落,確實讓他有些恍惚。
也許阿軍說得對,人往往低估了自己的潛力。
不過,人也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楊鳴笑著說:“我找你來不是要聽你拍馬屁的。劉永福那份合同,你看過了?”
阿軍掏出一支煙,慢條斯理地點上:“看了。”
“什么想法?”
“合同本身沒問題,每年能給你帶來穩定收入。”阿軍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不過就你在翰海的股份來說,這點錢不算什么。”
他停頓了一下:“但要是你想玩大的,這倒是個機會。”
“怎么說?”楊鳴來了興趣。
夜色中,阿軍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你可以在瑞市開家公司。前期用劉永福供應的石料運作,算是一個過渡期。等公司上了軌道,再把陶群給你的礦場并進來。”
煙霧在陽臺上繚繞。
阿軍繼續說:“你完全不用擔心銷路。直接把石料賣給翰海就行。上游有礦場和劉永福的供應,下游有翰海的渠道,這生意穩得很。”
楊鳴眉頭微蹙。
這確實是他的想法,但有個顧慮。
自己還在翰海任職,貿然開公司,讓張志強知道了怕是不妥。
“你在擔心張志強?”阿軍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這個其實很好辦。公司可以掛在劉永福名下。你救了他兒子,這個人情他不會不還。你就像之前搞采石場一樣,只拿股份。再找個信得過的人盯著,基本不會出問題。”
楊鳴轉頭看向阿軍,眼中帶著笑意:“沒看出來,你不僅身手好,還是個生意場上的老手。”
“以前跟著虎哥那會學了點皮毛。”阿軍苦笑著搖搖頭,“他的產業有不少是我在打理。”
“行,就按你說的來。”楊鳴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不過得先去陶群那個礦場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