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賭場只要開業,燈火幾乎就不會熄滅,這里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龐然大物,日夜不停地運轉著。
時鐘剛過凌晨,楊鳴已經累得雙腿發軟。
他癱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章磊推門進來,摸出一根萬寶路點上。
煙霧在他面前繚繞,映襯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那個家伙現在已經贏了將近七百萬了……”
他深吸了一口煙:“我就守在他旁邊看了一個多小時,硬是找不出一點問題,真他媽邪門了。”
楊鳴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得去睡會兒,你幫我盯著點。”
“去吧,這邊我看著?!闭吕诔麚]揮手。
走出休息室,楊鳴來到大廳巡視。
賭場里燈火通明,看不出一點夜色的痕跡。
墻上沒有掛鐘,空調里混著淡淡的氧氣,讓人精神始終處于興奮狀態。
那個中年男人依然坐在賭桌前,周圍簇擁著一群跟注的賭客。
楊鳴本想直接去外面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然后回酒店休息。
可就在轉身的瞬間,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異常。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發牌的荷官,眼神漸漸變得銳利。
“過來一下。”他朝負責這片區域的荷官組長招手。
“什么事,楊經理?”組長快步走過來。
“3號桌這個荷官叫什么名字?”
“哦,他叫杜樂?!苯M長笑著回答。
“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是他在發牌?”楊鳴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審視。
組長點點頭:“是啊,他以前在百盛賭場做荷官,經驗很豐富。這種老手發個十幾個小時都不是問題?!?/p>
楊鳴瞇起眼睛,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安排個人把他換下來?!?/p>
“?。俊苯M長一臉疑惑。
“人總歸要休息的。”楊鳴語氣平和,但眼神堅定,“讓他下來歇會兒,別到時候出什么岔子。”
“好的。”組長雖然不明白楊鳴的用意,但還是趕緊去安排了。
看著組長離開的背影,楊鳴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
當荷官換崗后,他并沒有離開賭場。
悄然走上二樓,楊鳴在一處能俯瞰3號賭桌的休息區坐下。
這個位置絕佳,既能看清荷官的一舉一動,又能觀察到賭桌上的全部情況。
服務員端來一杯清茶,茶香裊裊上升。
楊鳴啜了一口,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賭桌。
自從杜樂下桌后,那個囂張的中年男人仿佛突然被剪斷了運氣,連輸好幾把,臉色越來越難看。
“草!什么狗比牌?”男人不再像之前那樣豪賭,開始小心翼翼地下注。
圍觀的賭客也察覺到了“明燈”的光芒在漸漸暗淡,紛紛收回籌碼離開。
原本熙熙攘攘的賭桌周圍,很快就冷清了下來。
一個小時后,杜樂重新回到了發牌位置。
楊鳴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目光變得更加犀利。
只見那個中年男人的眼神突然一亮,仿佛又找回了之前的自信,開始大筆下注。
“我他媽不信這把還開莊!”男人一把將籌碼推了出去。
果然,他運氣又回來了,一下子就連贏三把!
很快,之前輸掉的籌碼不僅贏了回來,還翻了個倍。
楊鳴瞇起眼睛,手指輕輕敲打著茶杯。
從這截然不同的兩幕來看,這個叫杜樂的荷官絕對有問題。
他的眼神在杜樂的背影上逡巡,似乎要看穿這個人的把戲。
看了看時間,楊鳴知道這個時候給李明打電話顯然不合適,只能靠自己來處理了。
楊鳴放下茶杯,腦海中已經有了主意。
……
雜物間里光線昏暗,只有一盞白熾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花雞和阿水、蟑螂站在門邊,表情凝重。
楊鳴背靠著墻,坐在一把破舊的木椅上,而章磊則站在他身旁,眉頭緊鎖。
“荷官出千?這不是找死嗎?”章磊皺著眉頭說,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
“章主管?!睏铠Q抬頭看著他,“你不是說過,賭場里最難被發現的出千方式就是里應外合嗎?那家伙能贏這么多,肯定和荷官脫不了干系?!?/p>
他頓了頓:“一會等人來了,問問就知道了。”
不多時,杜樂被帶了進來。
他一進門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眼神慌亂地在房間里掃視:“楊……楊經理,您找我?”
“聽說你以前在別的賭場做過?”楊鳴站起身,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是……是的?!倍艠伏c頭,額頭已經開始冒汗。
“怎么想到來我們這兒?”
“聽說這邊待遇好……”
“我看未必吧?”楊鳴冷笑著打斷他的話。
杜樂身子一顫:“什么……什么意思?”
“你和那個客人是不是商量好了,一起來騙賭場的錢?”楊鳴直截了當地問。
“沒有!我怎么可能……”
話音未落,一把黑洞洞的格洛克已經頂在了他的下巴上。
楊鳴的聲音冰冷如刀:“最后問一遍,你到底有沒有和客人一起出老千?”
“我……我……”
死寂的雜物間里,只有杜樂急促的呼吸聲。
十幾秒后,他突然癱軟在地,嚎啕大哭:“楊經理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章磊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楊鳴收起手槍,重新坐回椅子上:“說說看,為什么要這么做?”
“是他們逼我的……”杜樂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那個于超江,以前在百盛賭場經常找我發牌,給小費特別大方。前段時間他找到我,讓我來這邊應聘……”
“然后呢?”
“他要我配合他出千,說事成之后給我分錢?!倍艠仿曇纛澏叮拔冶緛聿幌氪饝?,可他威脅說,如果我不來,就弄死我……”
他抬起哭紅的眼睛:“楊經理,我說的都是實話,你饒了我吧……”
房間里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