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蘇婉卿洞府內(nèi)。
針落可聞。
那一旁浴池靈泉潺潺流水聲,甚至都能聽的格外的清晰。
除了這些外物,更有身前楚寧的鼾聲。
他太累了,睡的很沉.......
蘇婉卿呆愣愣地望著那外衣,緊緊攥在手心!
怎會如此.......
該不會是什么誤會,譬如這外衣不小心滾落在了弟子衣衫里,然后正好是自己進到了楚寧外衣內(nèi)的儲物層?
弟子長袍制式,并不復雜,并無尋常讀書人長袍的衣袖內(nèi)兜,畢竟修行出劍出手,那種設計就太過麻煩。
反而是在心口處設計一處內(nèi)兜,用來放置一些簡單物件。
但那內(nèi)兜,必須要拉開才能把東西放進去。
是說,自己的外衣,自己把楚寧長袍拉開,然后整整齊齊的疊好,放了進去么?
蘇婉卿眼神愈發(fā)怪異,嘴角都在顫抖。
有可能的,有可能的。
畢竟是修行界,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但這種安慰怎么可能說的過去!
鬼都不信!
誰會信這種荒謬至極的事情發(fā)生,這不就是被楚寧自己疊好放進去的!
他拿自己外衣做什么.......
回想剛剛發(fā)生的一切,蘇婉卿都沒有看出來楚寧有任何異樣。
有的只有對男女之別的注意,他已經(jīng)盡可能的讓蘇婉卿不必太在意男女之別了,只是一心療傷,幫助她修復經(jīng)脈。
而蘇婉卿恰恰也是注意到了的,所以才敢當面背對著楚寧脫掉外套和里衣。
可此刻.......
弟子莫不是.......
蘇婉卿捂住胸口,面色泛紅,目光則是怪異至極的盯著弟子。
約莫不會,他還是蠻尊師重道的,況且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他名聲就毀了。
應該不會,應該是自己多想,一件外套,應該算不了什么。
但這外套,蘇婉卿又該如何處置?
是拿回來?
拿回來之后,弟子明日發(fā)現(xiàn)了又當如何,怕不是要解釋一下。
可解釋,她到時候又該如何回答?
總歸是這種事情沒碰到過,倒是有男子追求過她,可若是這男子是弟子.......
遲疑片刻,蘇婉卿慌忙起身,最后又是幾乎以咬牙切齒的心情把外衣塞到楚寧懷里,又如同拿出來那般。
就當她沒看到,也不會對此事做出回應!
早些休息,早些休息!
想必明天就沒什么事情了。
她鋪開一張席子,就睡在床榻一旁。
吹滅燭火之后,聽著楚寧傳來的鼾聲,卻是久久無法入眠。
心亂如麻........
是感慨弟子能幫助她恢復修為,如今成長了,還是如今她修為逐漸恢復,有資格再度屹立于巔峰,又或者是發(fā)現(xiàn)了弟子偷偷藏匿她的衣服,不知是要做什么。
弟子終歸是年輕氣盛,倘若真的是呢?
那又該如何?
總歸是心亂,許久才沉沉睡去。
.......
一夜很快過去。
翌日清晨,蘇婉卿醒來,轉(zhuǎn)頭瞧見楚寧仍然是在休息。
不知是慶幸還是如何,她急忙松了口氣,轉(zhuǎn)頭換了件紅色外衣,便是轉(zhuǎn)身出門。
如今修為,儼然不能辟谷,必須進食才行。
弟子昨夜也是累到了,感覺是要多做一些才可以。
清晨的第一抹日光灑落在天地,透過那小竹峰的翠竹在地面映照住五彩斑斕的光影。
小竹峰內(nèi),紅衣女子忙碌著,滿頭是汗。
汗水自其臉頰流淌而下,順著那光潔脖頸滑落,極為誘人。
若是被人瞧見,斷然會挪不開眼睛。
只是如今,不論是宗主還是宗門長老,都在盤算著如何把蘇婉卿最后的傳承拿出來,正在緊鑼密鼓的布置計劃,并未有人注意到蘇婉卿這般人,竟然自己會做飯。
她原本就會,畢竟她的出身,并非名門望族,反而貧窮。
家中早年,唯有父母二人,屬人域大乾王朝一處鄉(xiāng)野的貧民。
天亮而作,日落而息,父親勤懇耕地,母親則在家中豢養(yǎng)豬羊,并每日織布。
只是仿佛兩人在勤勞,也只能勉強養(yǎng)活一家三口,歲末從無余糧。
她年紀很小的時候,便清楚為家中分憂,常常自己來做飯做菜,送到田地給勞作的父親。
然而父親常常嘆息,說她不是男子,沒辦法幫他分擔耕地之苦。
蘇婉卿常常默不作聲,可每次只是想著把飯菜做的更好吃一些。
年紀大些的時候,父親不由分說就是為她定親,定親的對象是鎮(zhèn)上一處舉人老爺,那舉人老爺已經(jīng)五十來歲,可蘇婉卿沒什么資格反對。
只是記得,出親那一日,她逃離出去,身后一直有人在追,追了很久。
直到看到一婦人,那婦人一個眼神便是嚇退了那些人,并問她是否愿意成仙問道。
蘇婉卿那年想著,只要不去跟那個老頭子成親,什么都好說。
自此,拜入太玄宗。
成為太玄宗小竹峰峰住弟子。
只是,她的老師年歲已高,教授她不過十年便是隕落,隕落之后,把小竹峰交給了蘇婉卿。
所幸,蘇婉卿相當爭氣,靠著自身近乎恐怖的資質(zhì)迅速拔高,讓其他人不敢覬覦此地。
后來,修行有成,回鄉(xiāng)探望父母,她當然不可能露面,只是讓人暗中送去了銀兩和錢財,保證二人衣食無憂。
如今,老師仙逝,父母也已安然去世,剩下蘇婉卿一人坐鎮(zhèn)如今的小竹峰。
原本,修為極高,大道可期,門下弟子成群,生活好不快哉。
可竟是修為盡失。
當失去了修為,她才會想到自己還是凡人的時候,很多事情沒辦法輕而易舉的解決,生火都是個麻煩。
不過對于過往之事,她倒是記的清清楚楚,很快掌握,之后,燒菜做飯等等,也是她為數(shù)不多能感覺到自己有價值的地方了。
故而她忙碌的身影格外的認真,總覺得自己如今所經(jīng)歷的一切相當?shù)膲艋茫翘祢渼π蓿缃裨趺磿约鹤鲲埬兀?/p>
可就是在做飯,雖是偶爾自己心血來潮做過,但也沒有此刻這般認真入神。
畢竟,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弟子說的話在理,所以不論是那天驕劍修,還是如今手無縛雞之力宛若婦人一般的蘇婉卿,都是真的。
一切,都是在淬煉和磨練她的道心,她的大道還是有所期的。
不論是小竹峰,不論是自己的清白,她都要有資格去選擇,而不是如今這般!
一連四五個菜做好,鍋子里還有熬好的米粥。
蘇婉卿的心情很好,此刻嘴角帶著笑意,轉(zhuǎn)身來到自己洞府的時候,才忽然想到昨晚的事情。
這一刻,心又是亂亂的........
嗯.......就當沒發(fā)生過,只要她心中坦蕩,又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終歸是年紀不小,閱歷很深,覺得楚寧年紀很小,對女子感興趣也是正常之事,他身邊也沒有其他女子,自然而然會把自己作為一個女子看待。
但無妨,時機合適的時候,開解一下,對沒錯,就是這樣。
完全沒經(jīng)歷過這種復雜事情的蘇婉卿抿著嘴唇,便是打算叩響房門。
然而此刻,身后卻是忽然傳來一聲問候。
“師尊,弟子江清悅,叩見師尊!”
蘇婉卿眼神瞬間變色,自那種對楚寧的復雜轉(zhuǎn)為了清冷,而后便是面無表情轉(zhuǎn)頭看去。
她沒有絲毫情緒,有的只有漠然。
“你不是已經(jīng)拜宗主為弟子了?”
“如今還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