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稀薄!**
**鋒利如刀的寒風!**
意識在劇烈的顛簸與刺骨的寒意中艱難凝聚。視野所及,不再是幽暗的洞穴,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無邊無際的……蒼白**!
鉛灰色的厚重云層如同浸透了臟水的破棉被,低低地壓在頭頂,仿佛觸手可及。云層縫隙間漏下的天光慘淡而無力,非但不能帶來暖意,反而將下方連綿起伏、覆蓋著萬年不化冰雪的山巒映照得更加……**死寂**與……**險惡**!
**昆侖余脈!**
這片傳說中萬山之祖的支脈,此刻卻如同被遺棄在天地盡頭的巨大墳場。陡峭的山脊如同巨獸嶙峋的脊骨,裸露著青黑色的猙獰巖體。深邃的峽谷被濃得化不開的灰白色冰霧填滿,如同通往九幽的裂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與……**不祥的吸力**。狂風在嶙峋的山石間呼嘯穿梭,卷起冰晶雪沫,如同億萬把冰冷的銼刀,狠狠刮擦著裸露在外的……**漆黑骨甲**!
身體……或者說,這具“道卒”之軀,正以一種極其不穩定的姿態,在崎嶇陡峭、覆蓋著堅硬冰殼的山脊上……**艱難跋涉**。
每一次“落腳”,構成下肢的漆黑骨甲都深深陷入冰冷的積雪,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右半身,那被血符污染的區域,如同跗骨之蛆,持續傳來冰冷的灼燒感和……**力量的流逝感**。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那片區域的劇痛,動作僵硬而滯澀。脊椎延伸出的漆黑傘柄,頂端的核心光點依舊黯淡,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伴隨著源自靈魂的虛弱感。它似乎在……**休眠**?或者說,在極度虛弱下進入了某種……**自我保護**的狀態。
**饑餓感**……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在軀殼深處瘋狂嘶鳴。但此地的能量……**稀薄而……“潔凈”**?龍脈生機的磅礴在此處變成了稀薄而冰冷的靈息,雪峰本身的“業障”似乎也極其稀少(或者說,過于古老和冰冷,難以被道卒本能感知為“可焚滅的業障”)。這反而加劇了那種……**得不到滋養的空虛感**。
支撐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繼續前行的,唯有……**烙印**!
右胸心口處,那暗紅色的血符烙印,如同活著的毒瘤,持續散發著冰冷、污穢的氣息,并且……**隱隱地……搏動**!每一次搏動,都像一根無形的毒刺,狠狠扎入意識深處,帶來劇痛的同時,也……**傳遞著模糊的……方向感**!
一個冰冷、滑膩的意念碎片,如同跗骨之蛆,隨著烙印的搏動,反復在意識中低語:
“……歸墟……之眼……”
“……封印……松動……”
“……鑰匙……將現……”
“……汝……終將……前來……”
這烙印,既是侵蝕的標記,也是……**引路的毒餌**!它在持續消耗著道卒的力量,卻也如同黑暗中的磷火,指引著通往“歸墟之眼”的……**絕路**!
寒風如刀,卷起冰晶雪沫抽打在漆黑的骨甲上,發出細密的、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響。腳下的冰殼堅硬濕滑,稍有不慎便會墜入下方深不見底、被冰霧吞噬的死亡峽谷。視野在狂風暴雪中變得極其有限,只能勉強辨認出前方巨大山體的輪廓和……**烙印搏動指引的方向**——那似乎是……**一座被冰雪覆蓋、形狀如同巨大獸首的山峰**?山峰深處,隱隱散發著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沉重、也更加……混亂的……空間波動**?仿佛那里的空間本身……**就是扭曲的**!
**歸墟之眼?就在那里?**
就在心神被那獸首山峰吸引,艱難跋涉至一處相對平緩、但兩側皆是萬丈深淵的狹窄山脊平臺時——
**嗡!嗡!嗡!**
三道極其細微、幾乎被風雪呼嘯掩蓋的……**破空尖嘯**,毫無征兆地從側前方……**三塊覆蓋著厚厚冰雪的巨石之后**……**暴射而出**!
目標!直指……**右胸心口處那搏動的血符烙印**!
那不是箭矢!而是三枚……**完全由粘稠的暗紅血液凝結而成、表面纏繞著扭曲陰符的……血梭**!
速度快如閃電!角度刁鉆狠辣!帶著濃烈的污穢氣息和……**精準的鎖定**!顯然,襲擊者早已潛伏在此,就等著道卒踏入這片絕地,力量被風雪和烙印侵蝕到最低谷的時刻!
**陰符宗!他們果然在等著!**
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攫住核心!身體本能地想要閃避,但右半身的麻木遲滯和核心的虛弱,讓動作慢了半拍!
噗!噗!
兩枚血梭狠狠……**釘入**了右胸骨甲之上!位置……**恰好避開了血符烙印的核心,卻精準地釘在了烙印蔓延出的……污染經絡節點**之上!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傷口!被血梭釘中的污染區域,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痛**!那粘稠的暗紅血梭如同活物,瘋狂地蠕動著,表面的陰符亮起刺目的邪光,一股更加精純、更加惡毒的……**血符邪力**,如同決堤的毒液,順著釘入點……**瘋狂注入**!瞬間與原有的污染力量匯合,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瘋狂地沖擊、侵蝕著周圍未被污染的混沌骨甲和經絡!
“呃啊——!”源自靈魂的慘嚎在意識中炸響!道卒的軀殼劇烈搖晃,幾乎立足不穩!脊椎傘柄的核心光點猛地爆發出抗拒的光芒,卻因虛弱而顯得力不從心!
第三枚血梭,則帶著更加陰狠的軌跡,繞過正面,直取……**脊椎傘柄那黯淡的核心光點**!
千鈞一發!
就在血梭即將觸及核心光點的瞬間——
**嗡!**
一道微弱卻凝練的……**暗金色業火**,如同護主的毒蛇,猛地從核心光點中……**逆沖而出**!雖然力量遠不如前,卻帶著焚盡污穢的本能意志!
**嗤!**
暗金業火與血梭尖端狠狠相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令人牙酸的劇烈腐蝕聲!血梭前端的陰符邪光被業火瞬間焚滅小半!但血梭本身蘊含的污穢力量極其精純,業火在虛弱狀態下竟無法將其完全焚毀!
僵持!血梭頂著業火的灼燒,依舊帶著強大的慣性,狠狠……**撞在了**傘柄核心之上!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核心光點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熄滅!一股冰冷污穢的沖擊力順著傘柄狠狠貫入脊椎!道卒整個軀殼如遭重擊,踉蹌著向后猛退一步!腳下堅硬的冰殼……**咔嚓一聲,碎裂開來**!
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著右側深不見底的、被冰霧籠罩的死亡深淵……**滑落**!
“哼!困獸猶斗!交出核心,免你……魂飛魄散!”一個冰冷、帶著戲謔和貪婪的聲音,伴隨著三道從雪石后閃出的身影響起。
那是三個身著暗紅色、仿佛被污血浸透的道袍身影!面容籠罩在寬大的兜帽陰影下,只露出慘白干癟的下巴。他們手中捏著詭異的印訣,周身纏繞著粘稠的血色霧氣,散發著與紅袍虛影同源、卻稍顯駁雜的……**陰邪氣息**!顯然只是陰符宗的中層爪牙!
他們看著滑向深淵的道卒,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裸的貪婪。似乎在等待道卒墜亡,或者……被他們擒獲。
就在身體即將滑出平臺邊緣、墜入深淵的剎那——
**嗡!**
脊椎傘柄頂端的核心光點,在遭受血梭重擊和被深淵死亡氣息刺激下,猛地……**爆發出最后一絲掙扎的力量**!
**呼——!**
一道并不熾烈、卻帶著焚盡一切阻擋之物的……**決絕意志**的暗金業火,猛地從道卒左臂(相對完好的部分)形態的骨爪中……**噴薄而出**!業火并非攻向敵人,而是……**狠狠轟擊在腳下即將崩塌的冰殼平臺邊緣**!
**轟隆!!!**
堅硬的冰殼在業火轟擊下瞬間爆裂、融化、塌陷!狂暴的沖擊力和爆炸產生的氣浪,如同無形的巨手,狠狠……**推**在道卒向后滑落的身體上!
**砰!**
身體被這股反向的沖擊力狠狠……**拋飛**!方向……**不是墜入深淵,而是……斜向上方!** 越過那三名陰符宗道士的頭頂,朝著那風雪肆虐的、獸首山峰的方向……**飛墜而去**!
“什么?!”
“攔住他!”
三名道士驚怒交加!他們顯然沒料到這瀕死的“道卒”還有如此決絕的爆發力!數道血符紅光倉促射出,卻只擊打在道卒飛墜軌跡的后方,濺起一片冰屑!
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絕望的弧線,重重砸在更高處一處陡峭的、覆蓋著厚厚積雪的斜坡上!冰冷的雪粉瞬間淹沒全身!巨大的沖擊力讓本就瀕臨崩潰的軀殼發出不堪重負的**,右胸被血梭釘入的污染區域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脊椎傘柄的核心光點……**徹底黯淡下去**,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火星。
意識在劇痛和冰冷的窒息感中迅速模糊。
**失敗了?** 終究……還是倒在了這里?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與溫暖**的……**意念波動**,如同風中殘燭,極其艱難地……**穿透了狂風暴雪的阻隔,從獸首山峰的深處……隱隱傳來**!
這波動……**充滿了痛苦、虛弱、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思念與呼喚**……
**“守……一……”**
**沈青!!!**
這聲呼喚,并非幻聽!它比烙印帶來的冰冷意念更加真實,更加……**牽動靈魂**!
是她!她還活著!她在……**山峰深處**!她在……**呼喚我**!
這聲呼喚,如同注入瀕死心臟的最后一股強心劑!即將熄滅的意識之火……**猛地掙扎著……重新燃起**!
**不能……倒下……**
**她在……等我……**
求生的意志壓榨出軀殼最后一絲潛能!被積雪掩埋的漆黑骨甲軀殼,開始……**極其艱難地……蠕動**!左臂骨爪深深插入冰冷的雪層,拖著殘破沉重的身體,一點一點……**向著那風雪肆虐、如同巨獸之口的……獸首山峰……爬去**!
身后,那三名陰符宗道士的怒罵聲和追擊的破風聲,已然被狂暴的風雪吞沒。
前方,是絕境,也是……**唯一的希望**。
**歸墟之眼……沈青……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