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棺材板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下沉陷!渾濁腥臭的河水瞬間倒灌上來,冰冷刺骨!木板在恐怖力量的撕扯下發出令人牙酸的**,裂縫如同蛛網般蔓延!身下的“船”隨時可能解體!
下方河床深處,那被徹底激怒的古老存在發出沉悶如雷的咆哮,裹挾著千年沉淀的淤泥腥腐和無盡怨毒的龐大意志,如同掙脫枷鎖的滅世兇獸,瘋狂地向上沖擊!灰黑色的、凝練如實質的怨毒氣流如同沸騰的墨汁,穿透棺材板的縫隙,帶著毀滅的氣息噴涌而上!
而懷中,油紙傘的搏動也達到了癲狂的頂點!暗紅色的搏動紋路在傘布下如同燃燒的巖漿血管,瘋狂賁張!那股貪婪到極致的吸力暴漲,化作一個無形的黑洞漩渦,死死鎖住下方沖擊而來的怨毒洪流,瘋狂地拉扯、吞噬!兩股恐怖的力量以這塊脆弱的陰沉木和我的身體為戰場,進行著最原始、最暴戾的角力與撕咬!
“呃啊啊——!”身體在狂暴的震蕩中被拋起又砸落,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右肩麻木處的劇痛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神魂如同被投入了絞肉機,油紙傘貪婪混亂的吞噬意念與下方古老尸魃(此刻我已無比確定,這絕非普通水鬼,而是某種深埋河床、借洪水怨氣復蘇的恐怖尸魃?。┑谋┡鼓畀偪袼撼吨庾R!眼前是破碎的黑暗與怨毒的血色光斑,耳中是木板碎裂的**與河底沉悶的咆哮,死亡的冰冷氣息扼住了喉嚨!
就在意識即將被雙重黑暗徹底碾碎、身體也將被這角力的余波撕成碎片的最后一瞬——
嗤啦——!?。?/p>
一聲如同裂帛、又似雷霆撕開混沌的恐怖銳響,猛地從**懷中**爆發!
是油紙傘!
它那瘋狂搏動、吞噬著下方尸魃怨毒洪流和血契泄露魙力的暗紅紋路,驟然……**亮到了極致**!如同燒紅的烙鐵被投入了冰水!緊接著,傘面上那道深邃的裂痕邊緣,那之前如同干涸淤血的暗沉區域,猛地……**崩裂**開來!
不是破碎!而是……**蛻變**!
一道前所未有的、凝練到如同實質的……**暗金色符箓**,從那裂痕深處……**掙脫**而出!
這道符箓極其復雜!線條扭曲盤繞,仿佛由無數微縮的雷霆與業火交織而成,帶著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裁決因果、焚滅業障的無上威嚴!它不再是之前流淌的光澤或燃燒的火焰,而是徹底**固化**在了傘面之上!如同古老神祇親手烙下的印記!
符箓出現的剎那!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到仿佛能壓塌虛空、卻又純凈到能滌蕩一切污穢的**業力威壓**,如同沉睡了萬古的洪荒巨獸徹底蘇醒,猛地從油紙傘中爆發出來!這股威壓是如此純粹,如此浩瀚,瞬間沖散了傘身所有混亂、貪婪、暴戾的意念!下方那瘋狂沖擊的尸魃怨毒洪流,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在這純粹的業力威壓面前,發出一聲充滿極致恐懼的哀鳴,瞬間……**消融**、**潰散**!連帶著那股暴怒的意念也如同被掐滅的燭火,被強行壓回了河床深處!
轟?。?/p>
河床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不甘的巨響,如同兇獸被重創后縮回巢穴的怒吼,隨即徹底沉寂下去。翻騰的河水瞬間平復了許多。
而懷中,油紙傘的搏動驟然停止!那股貪婪的吸力和詭異的溫熱感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內斂**到極致的冰冷!一種仿佛承載了萬鈞業力、鎮壓著九幽黃泉的……**絕對靜止**!
傘骨冰冷依舊,但觸手不再是凡鐵,而是如同觸摸著一段凝固的法則!傘面之上,那道新生的暗金色符箓散發著恒定、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暗金光芒,如同黑暗中指引歸途的燈塔。傘身的分量似乎又沉重了數倍,但這份沉重不再令人恐懼,反而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穩固**感。仿佛握著它,就握住了某種支撐天地的基石。
它……**蛻變**了!在吞噬了周文淵泄露的精純魙力本源、又強行掠奪了下方尸魃的部分怨毒洪流后,在那生死一線的極限角力中,它內部那混亂沖突的力量似乎被強行整合、升華,最終孕育出了這道……**承載業力**的實質符箓!
就在這時——
嗤嗤嗤……!
胸口的暗金血契,在油紙傘這蛻變爆發的純粹業力威壓沖擊下,如同被投入了煉獄熔爐的殘雪,瞬間發出劇烈的、仿佛冰晶被強酸腐蝕的刺耳聲響!血契鎖鏈上那道細微的裂痕,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巖漿,猛地……**瘋狂擴張**!
咔嚓!咔嚓嚓!
裂痕瞬間蔓延、擴大!如同破碎的冰面!之前被周文淵強行彌合的痕跡被徹底撕裂、焚毀!
一股難以形容的**輕松感**,伴隨著靈魂被撕裂的劇痛(裂痕擴張的代價),瞬間傳遍神魂!那沉重如山、冰冷刺骨的怨念束縛感……**松動**了!雖然血契本身并未完全破碎,依舊存在,但那道被業力強行撐開的巨大裂痕,如同囚籠上破開的大洞,讓沉重的枷鎖變得……**可以承受**了!
“不——!??!”神魂深處,傳來周文淵那充滿了極致痛苦、虛弱和難以置信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凄厲尖嘯!這尖嘯充滿了被業力灼燒本源、被強行撕裂契約的劇痛,以及……一種被螻蟻掀翻囚籠的滔天狂怒和……**恐懼**?
油紙傘的蛻變和業力爆發,不僅重創了尸魃,更直接撕裂了血契,重創了它寄居的核心!
尖嘯聲戛然而止,如同被強行扼斷。血契深處,只剩下一種死寂的、仿佛本源被抽干的……**虛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徹底的虛弱!它似乎連維持意念都做不到了!
“嗬……嗬……”我趴在劇烈震蕩后漸漸平穩的棺材板上,渾身如同散架,劇痛無處不在,但神魂深處那道被業力強行撕開的巨大裂痕,帶來的短暫“輕松”,如同久旱逢甘霖,讓幾乎崩潰的意識終于抓住了一絲喘息之機。
東方天際,那絲魚肚白般的慘淡亮光,此刻已暈染開一片稀薄的灰白色。黎明……真的來了。
渾濁的河水在稀薄的晨光下,呈現出一種油膩的死灰色,緩緩流淌。兩岸被洪水肆虐后的山林輪廓,在漸亮的天光中顯得更加破敗和荒涼。寒氣依舊刺骨,但黑暗帶來的絕望感,似乎被懷中那把散發著恒定暗金光芒、傘面銘刻著業力符箓的油紙傘……驅散了一絲。
我掙扎著坐起身,背靠著冰冷的棺材板邊緣。顧不得全身的傷痛和麻木,第一時間低頭看向懷中。
油紙傘靜靜地躺在臂彎里。暗黃色的傘面布滿泥污和裂痕,但傘面上那道新生的暗金色符箓,卻如同黑夜中的星辰,清晰而恒定地散發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光芒。符箓的線條古樸而威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神圣感。指尖輕輕拂過符箓的表面,傳來一種奇異的、溫潤中帶著灼熱感的觸覺,仿佛觸摸著流動的熔金與凝固的法則。
傘骨冰冷沉重,如同萬載玄冰雕琢而成,但那份冰冷中蘊含著一種難以撼動的穩固感。它徹底“安靜”了,不再有搏動,不再有吸力,只有這道新生的業力符箓,如同心臟般緩緩脈動,散發著純凈而浩瀚的威壓。
它不再是那把時而冰冷、時而貪婪、時而混亂的“邪傘”了。它仿佛在剛才那場生死邊緣的吞噬與蛻變中,找到了某種新的……**平衡**與……**定位**?一把……**承載業力、鎮壓邪祟**的……**道器**?
這個念頭讓我心頭劇震。
目光再次投向胸口。暗金血契依舊緊貼皮肉,散發著刺骨的寒意。但契約中心,那道被業力強行撕裂的巨大裂痕,如同丑陋的傷疤,清晰可見。裂痕邊緣,隱約可見一絲絲極其微弱、卻帶著焚滅氣息的……**暗金色火星**在緩緩明滅?仿佛業力的余燼還在持續灼燒著契約本身。
血契未破,但枷鎖已開!周文淵的魙魂遭受重創,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而油紙傘……完成了關鍵的蛻變!
希望!真正的希望,在黎明的微光中,如同燎原的星火,熊熊燃起!
水路未盡,前路依舊兇險。但手中這把傘,這道符,這被撕裂的血契……讓我第一次看到了……**掙脫宿命、反客為主**的可能!
皇城隍廟……等著我!
我死死握住冰冷沉重的傘柄,感受著傘面業力符箓那恒定而浩瀚的脈動,如同握住了命運的轉輪。目光投向渾濁河流的下游,投向那被晨光勾勒出的、更加開闊的河道地平線。
那里,就是京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