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是被凍醒的。深秋的寒氣透過窗戶縫隙鉆進宿舍,而他那條最厚實的珊瑚絨毯子,此刻正裹在對面床上那只“金毛狐貍精”身上,隨著對方均勻的呼吸微微起伏。
林澈睡得正香,半張臉埋在顧嶼的毯子里,嘴角還帶著一絲滿足的弧度,在熹微的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眼。
顧嶼抱著胳膊坐起身,感覺一股無名火混合著被剝奪溫暖的委屈直沖頭頂。他冷著臉,下床,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椅子腿刮擦地面,水杯重重放下。
林澈只是翻了個身,把毯子裹得更緊,嘟囔了一句模糊的夢話:“飼養(yǎng)員……別搶……我的……”
顧嶼:“……”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用物理方式奪回自己的財產(chǎn)。他走到林澈床邊,伸手就去拽毯子的一角。
手指剛碰到柔軟的絨毛,手腕就被一只溫?zé)岬拇笫志珳实乜圩×耍?/p>
林澈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晨光下清亮得驚人,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和一絲狡黠的笑意。他抓著顧嶼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毫無防備的顧嶼拉得一個趔趄,上半身直接撲倒在他身上!
“嗚!”顧嶼的鼻子撞上林澈結(jié)實的胸膛,疼得悶哼一聲,鼻腔瞬間充斥著對方身上干凈清爽的、混合著一點陽光曬過的被褥氣息。
“早啊,飼養(yǎng)員。”林澈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低沉悅耳,胸腔微微震動,“這么熱情?一大早就投懷送抱?”他非但沒松手,反而順勢環(huán)住了顧嶼的腰,將人更緊地按在自己懷里,下巴還蹭了蹭顧嶼頭頂柔軟的發(fā)絲。
顧嶼的臉瞬間漲紅,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羞的。他掙扎著要起來:“放開我!毯子還我!”
“毯子?”林澈裝傻,收緊手臂,把試圖掙脫的顧嶼牢牢鎖住,“什么毯子?這是我的戰(zhàn)利品!昨晚飼養(yǎng)員親自‘投喂’的溫暖!”他理直氣壯,甚至得寸進尺地把臉埋在顧嶼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嗯……飼養(yǎng)員身上……有陽光和草莓牛奶的味道……”
那溫?zé)岬暮粑陀H昵的動作讓顧嶼渾身汗毛倒豎,掙扎得更厲害了:“林澈!你變態(tài)!放開!”
“不放。”林澈耍賴,抱著懷里炸毛的“飼養(yǎng)員”,只覺得手感極好,心情愉悅得像中了彩票,“除非……飼養(yǎng)員答應(yīng),用一頓豐盛的早餐來‘贖回’你的毯子。”
“你想得美!”顧嶼氣結(jié)。
“那算了。”林澈立刻松手,作勢要重新躺下裹緊毯子,“我還是抱著我的‘溫暖戰(zhàn)利品’再睡個回籠覺好了……”
“等等!”顧嶼看著自己失而復(fù)得(暫時)的毯子又要被霸占,再看看窗外越來越亮的天光,想到第一節(jié)是系主任的課……他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樓下包子鋪!只此一次!”
“成交!”林澈瞬間坐起,動作敏捷得像裝了彈簧,臉上哪有半分睡意?他掀開毯子跳下床,光著腳丫就沖向衛(wèi)生間,還不忘回頭給顧嶼拋了個媚眼(自認為):“飼養(yǎng)員大人最好了!等我三分鐘!馬上好!”
顧嶼看著他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再看看被丟在床上的、還帶著對方體溫的毯子,氣得肝疼。他認命地抓起錢包鑰匙,黑著臉出門。
十分鐘后,顧嶼拎著兩份早餐回到宿舍。林澈已經(jīng)洗漱完畢,穿著背心短褲,正拿著手機對著鏡子整理他那頭蓬松的栗發(fā)。看到顧嶼回來,他眼睛一亮,像只看到食物的金毛犬,立刻湊上來。
顧嶼把一份包子豆?jié){塞給他:“給!快吃!吃完把毯子還我!”
林澈接過早餐,卻看也不看,目光灼灼地盯著顧嶼手里那份:“飼養(yǎng)員,你那份……是什么餡的?”
“素的。”顧嶼警惕地把自己的那份往身后藏了藏。
“素的啊……”林澈拖長了調(diào)子,臉上露出一點嫌棄,隨即又換上燦爛的笑容,“那……我們交換嘗嘗唄?我覺得我的肉餡肯定更好吃!”他說著,不由分說地就把自己的肉包塞到顧嶼手里,然后極其自然、動作流暢地從顧嶼手里“搶”走了那份素包,還順帶把他那杯沒開封的豆?jié){也“順”了過去!
顧嶼看著手里突然多出來的肉包,再看看林澈已經(jīng)咬了一大口素包、美滋滋喝著自己豆?jié){的樣子,氣得說不出話:“你……”
“嗯?怎么了?”林澈無辜地眨眨眼,腮幫子鼓鼓的,“禮尚往來嘛!飼養(yǎng)員嘗嘗我的肉包,我?guī)湍憬鉀Q素的!”他低頭又咬了一口素包,眉頭卻幾不可察地微微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含糊道:“嗯……飼養(yǎng)員挑的素包……味道真特別……”
顧嶼狐疑地看著他,拿起手里的肉包咬了一口。鮮香多汁,是包子鋪的招牌沒錯。他又看看林澈,那家伙正皺著眉,努力吞咽著那口素包,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不好吃?”顧嶼下意識地問。
“誰說的!”林澈立刻挺直腰板,三兩口把剩下的素包塞進嘴里,用力嚼著,表情“享受”得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好吃!特別好吃!只要是飼養(yǎng)員買的,毒藥我都覺得甜!”
顧嶼:“……” 他看著林澈那副明明被噎得翻白眼還強裝美味的蠢樣子,心里那點憋屈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一些。他把自己那杯豆?jié){推到林澈面前:“……喝點,別噎死。”
林澈眼睛一亮,像得到嘉獎的大型犬,立刻接過豆?jié){,猛吸了一大口,順下了嘴里的包子,然后對著顧嶼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燦爛無比的笑容:“謝飼養(yǎng)員救命之恩!豆?jié){也特別好喝!”
顧嶼別開臉,不想看他那副傻樣,低頭默默吃自己的肉包。心里卻忍不住嘀咕:這狐貍精……味覺失靈了?素包明明那么難吃……
出門上課,兩人一前一后走在清晨的校園小路上。林澈幾步追上顧嶼,極其自然地伸手去拿顧嶼肩上的背包:“飼養(yǎng)員,包給我!幫你拿!報答早餐之恩!”
“不用!”顧嶼躲開。
“別客氣嘛!”林澈契而不舍,再次伸手。
兩人拉扯間,顧嶼口袋里的手機“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屏幕朝上。
顧嶼和林澈同時低頭。
手機屏幕亮著,屏保赫然是——昨天林澈硬塞給顧嶼看的那張“罪證”照片:昏暗燈光下,顧嶼抱著林澈的手臂,臉頰貼著手臂肌肉,睡得毫無防備,額頭上還貼著那個蠢萌的小熊退熱貼!
空氣瞬間凝固。
顧嶼的臉“唰”地一下紅透,血液直沖頭頂!他猛地蹲下身去撿手機,動作快得像被燙到。
林澈的動作更快。他搶先一步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那張照片,再看看顧嶼羞憤欲死、恨不得挖個洞鉆進去的樣子,嘴角控制不住地瘋狂上揚,眼底的笑意濃得化不開。
“哦~~~”林澈拖長了調(diào)子,聲音里充滿了恍然大悟和毫不掩飾的得意,他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顧嶼,晃了晃,“原來飼養(yǎng)員大人……這么喜歡這張‘罪證’啊?都設(shè)成屏保了?”
“誰喜歡了!那是你……你昨天硬塞給我看的!我沒來得及換!”顧嶼伸手就要搶手機,聲音都在抖。
林澈敏捷地把手機舉高,避開顧嶼的手,低頭湊近顧嶼紅透的耳朵,用氣聲,帶著濃濃的笑意和一種奇異的溫柔,低語:
“是嗎?不喜歡……還留著?還天天看?”他頓了頓,看著顧嶼因為羞窘而微微顫抖的睫毛,聲音放得更輕,帶著點蠱惑,“飼養(yǎng)員,你這‘凈化’方式……有點口是心非啊?”
顧嶼被他戳穿,又氣又急,偏偏無法反駁,只能狠狠瞪著他,像只被踩了尾巴又無力反擊的貓。
林澈看著他那副樣子,心尖像被羽毛輕輕搔過,癢得厲害。他不再逗他,把手機輕輕放回顧嶼手里,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顧嶼的手心。
“行了,不逗你了。”林澈的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爽朗,帶著點縱容,“屏保挺好的,別換了。”他轉(zhuǎn)身,大步朝前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對著還僵在原地的顧嶼,笑容燦爛地喊道:
“快點啊飼養(yǎng)員!要遲到了!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屏保是我!”他眨了眨眼,補充道,“這是我們‘專屬狐貍精’和‘飼養(yǎng)員’之間的小秘密!”
說完,他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腳步輕快地繼續(xù)往前走,陽光落在他寬闊的肩背上,跳躍著金色的光點。
顧嶼握著那部屏幕還亮著“罪證”的手機,看著林澈在陽光下瀟灑的背影,再感受著手心殘留的、那混蛋指尖的觸感……
臉頰依舊滾燙,心跳依舊失序。
但這一次,除了羞憤,似乎……還多了一點別的、難以言喻的、像草莓牛奶一樣甜絲絲的東西?
這狐貍精的妖力……好像真的開始……無孔不入了?
(內(nèi)心OS:救命!屏保暴露了!這日子……好像更沒法解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