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曠朗聲:“明天,我會帶十根魚竿過來,和我這一根一樣。來者自帶泥鰍,五成魚獲歸我,誰要用?”
“我!”
“我!”
“章公您是知道的,我技術在這里不說第一也是拔尖的!”
范仲淹看著瘋狂涌過來的人,仔細的思考著。
到底是什么。
這又代表了什么?
范仲淹想不通,想不通就繼續想。
想到晚上吃飯,魂不守舍,夾菜夾到了桌上的鹽罐子!
張氏心疼范仲淹,更心痛鹽!
“干什么!”
范仲淹回神:“我在想問題。”
范仲淹把今天的事兒講給張氏聽。
張氏聽完繼續吃飯:“是錢啊?!?/p>
范仲淹:“錢?”
張氏:“你認不出來那是黃荊竹?別人總有人認識。你認不出那是鋼魚鉤,別人總有人認識,你不認識那魚線用了什么植物藤蔓……纖維制作,別人總有人認識。”
“這些都不是秘密,攔不住所有人,攔住他們的是錢?。 ?/p>
“有錢,你就能用鋼做魚鉤。有錢你就可以去蜀地買黃荊竹,有錢你就能去制作魚線?!?/p>
范仲淹終于明白了整個流程:“原來如此!”
錢,錢變成資本,資本變成釣魚資本,釣魚資本變成魚獲。
過程中還有另外一條線,錢,人力。
人力,提供泥鰍?
嗯?
土地?
范仲淹猶疑了。
……
清早,范仲淹信心滿滿,來到河邊,闡述自己想到的一切。
章曠一邊聽,一邊點頭。
范仲淹講完,志得意滿:“如今,我可以開始施展抱負了?!?/p>
章曠看著范仲淹:“我提醒你一件事情。”
范仲淹愣了一下:“怎么了?”
章曠:“李迪誣告呂夷簡,被查實,已經被貶出京,不久后,他就會走到這座橋上來?!?/p>
范仲淹懵了。
不是說呂夷簡私自勾結八賢王,被去相位,李迪即將成為大宋的宰相了嗎?
十多天過去,李迪完蛋了?
范仲淹現在有點痛苦。
呂夷簡短時間連續兩次被害,連續兩次翻身,分明就是說接下來的年月里沒人能拿他怎么辦。
這個時候李迪出來,自己去迎接,必將得罪呂夷簡,抱負無法施展。
可,要是沒有李迪自己哪有機會回到京城?如果不去迎接……豈不是忘本?
怎么辦?
章曠看向范仲淹,心想小時候學的那句話真是對啊。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可是,愚人是學不會漁的。
范仲淹不聰明,但好學,范仲淹再次鞠躬:“教我!”
章曠:“李迪對你有知遇之恩,知道他來,你還不去速速準備盤纏?讓人在這里守著李大人,請他多停留一下。”
……
李迪乘車路過虹橋,心中一片灰暗。
橋頭,劉安元持劍攔路。
李迪的屬下看劉安元相貌不一般,于是讓李迪決斷。
李迪出來后,年輕的劉安元拱手卻隱隱有了劍客的威勢:“在下劉安元,替開封府通判守范仲淹范大人在南京橋,等候大人多時了?!?/p>
李迪神色柔軟下來。
自己還是在京城處到了一些關系的。
不是無人送。
劉安元繼續:“范大人回家替大人湊盤纏去了。”
李迪心中更是溫暖。
只是,在虹橋邊坐了一分鐘后,李迪猛然間意識到不對。
如果自己等著范仲淹,范仲淹日后如何面對呂黨?
自己該走了。
李迪下船,看向正在路旁看著水桶的劉安元。
“這些魚是范大人的?”
劉安元擺頭:“大多是我哥的,只有一條是范大人的?!?/p>
李迪:“你哥是?”
劉安元:“章曠。”
李迪突然明白了許多。
一瞬間明白了好多好多。
京城太多聰明人了,怎么自己就這么蠢呢?
李迪掏出一條魚:“這條魚就當做范大人給我的盤纏了,日頭已高,不敢辜負皇命,本官先走一步。”
劉安元心想,范仲淹一般只拿得到最差的魚,畢竟他這個提供木桶的可有可無,拿不到這么好的魚,但現在還是要夠范仲淹面子的。
于是點頭,拱手:“老大人慢走,再見。”
李迪腳步一頓,頓時爽朗的發出笑聲,龍行虎步走向馬車:“會再見的!”
……
屋里,范仲淹真的籌齊了盤纏。
自己安排在虹橋守著漕運的衙役過來報告,手中的活兒停了下來,最終詢問:“反正都籌齊了,不如把這些東西送到李府吧?”
李迪雖然即刻出發但是他的家人要后走一步。
章曠:“你聽說過畫蛇添足嗎?”
范仲淹放下包裹,低頭閉眼,默默不語。
為了終極目標,只能犧牲自己的人格了。
……
相府,下官報告,呂夷簡點頭。
旁邊的陳翰林:“看來范仲淹跟李迪也不是那么熟悉,李迪沒有等他,直接就走了?!?/p>
呂夷簡是什么人,雖然也這么想,但多吩咐了一句:“去查查具體怎么說的?!?/p>
當晚呂夷簡就得知了經過。
得知是章曠在后,呂夷簡笑了:“老夫就說不對勁,原來如此?!?/p>
“得罪老夫也沒什么,等老夫不干丞相了,后再出來罷了。章曠需要范仲淹做什么,為什么要保他前程?”
陳翰林:“相國,這章曠,需不需要……”
呂夷簡:“他不是敵人,雖然也不是自己人。老夫正是借他之手,挑起了李迪的歹念?!?/p>
其實,呂夷簡很想讓章曠成為世家代言人,但不能告訴陳翰林,因為來自義門陳的陳翰林也想要當世家代言人。
七年前,宋仁宗詔封陳旺、陳機、陳感、陳藍、陳青為晉國公、燕國公、許國公、吳國公、齊國公。
別看現在宋朝五大家族沒陳家的事兒,但事實上陳家才是第一大家族。
沒別的,人多。
多到什么都沒干,就得封五個國公再以忠孝之名給陳家上枷鎖。
陳家是南北朝時期陳霸先的弟弟的后代家族。
全家一系,一旦起兵,可不是什么散兵游勇,宋朝廷都得忌憚三分。
眼下陳家被關注,只有三條路可以走。
一條是精英化,成為官文書香世家。
一是解散,完蛋。
一是造反,恢復陳朝。
雖然嘴上不說,但陳家三條路齊頭并進。
一選精英化,二選造反,三選解散。
陳翰林陳文彥正是燕國公陳機的兒子。
呂夷簡作為一黨魁首,自然也要平衡黨內,避免陳機在現在這個勢大的時候,把潛在競爭者章曠給做了。
陳文彥,城府不夠,聽呂夷簡輕描淡寫,也就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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