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兩聲以后,接通了。
“張總。”
未等曦和說話,電話那頭先傳來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喬昱,我已經(jīng)不是恒遠(yuǎn)的總監(jiān)了,你不用再這么稱呼我。”
“不管您去哪,我都是您的下屬。我跟劉國興不一樣,您的恩情,我永遠(yuǎn)不會忘。”
“好了,別提那個王八蛋。我給你發(fā)個定位,你來這里接我一下,打車過來。”
曦和掛斷了電話,靜靜的等待著喬昱。
喬昱是恒遠(yuǎn)集團(tuán)一名普通的投資人,平平無奇,除了工作上日常的交流以外,與曦和也并沒有什么來往。而他口中所謂的曦和對他有恩也不過是他自己的心結(jié)罷了。
那是大約兩三年前的一件事了,恒遠(yuǎn)集團(tuán)全體員工放假半個月出去旅行,目的地是著名的米國賭城拉斯維加斯。
機(jī)票、住宿、景點費用全部由公司承擔(dān),去到那邊以后沒有行程,全程自由行,每個人都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時間。
所有人幾乎都?xì)g呼著迫不及待的出發(fā),唯獨只有喬昱向曦和匯報說自己還有項目要跟,就不去旅游了。
當(dāng)然,曦和也拒絕了他的請求,告訴他勞逸結(jié)合,必須去玩,項目有問題,回來以后曦和親自去幫他談。喬昱最終還是隨著大伙一起去了拉斯維加斯。
剛到那邊的幾天,喬昱只是在當(dāng)?shù)氐穆糜尉包c四處逛逛。直到有一天,他被幾個同事拉著進(jìn)了賭場。
喬昱是個樸實的人,他從未見過這般的花花世界。金碧輝煌的賭場,喧囂的賭客,身著兔女郎服裝端著酒水四處走動的美女服務(wù)員。這樣的場景他只在90年代的香港電影里看見過。
在同事的慫恿下,他也拿出了幾個月的薪水想去碰碰運氣。
結(jié)果,運氣不錯,離開賭場的時候,整整翻了一番,看著賬目上數(shù)字,喬昱嘗到了甜頭。次日他接著跟同事們?nèi)ベ€,又贏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每天都沉迷在賭場之中。可運氣會一直這么好嗎?俗話說十賭九輸,漸漸地喬昱嬴到的錢原原本本的還給了賭場,但他并沒有收手,他已經(jīng)陷進(jìn)去了,越輸越多,很快便自己的積蓄輸光了。
他開始向同事們借錢,繼續(xù)賭,繼續(xù)輸。
十幾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在即將回國的前一日,曦和組織大伙一起聚餐,卻發(fā)現(xiàn)喬昱遲遲沒有到場。曦和詢問了其他的同事得知喬昱在賭場里流連忘返。
曦和心里暗叫不好,十賭九輸?shù)牡览硭敲靼椎模€博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聚餐結(jié)束后,曦和便去了賭場找喬昱,終于在一個百家樂賭桌上看見了喬昱。
只見喬昱整個人蓬頭垢面,眼里布滿了血絲,也不知是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他身前擺放的籌碼,寥寥可數(shù)。終于在他輸?shù)糇约鹤詈笠环莼I碼時,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他感覺自己的一生全完了,自己的積蓄全輸光了,還跟各個同事借的錢加起來得有一百多萬,如果還不上這些錢,他會坐牢的。
想到這里,他把所有的怨氣撒在了賭場上。他站起來,踢翻了椅子,掀翻了賭桌,籌碼撒了一地,他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理智。
能在拉斯維加斯開賭場的都是些什么人?讓喬昱在人間蒸發(fā)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荷官見有人鬧事,立刻用對講機(jī)呼喚安保人員過來,幾名持槍的黑衣壯漢將喬昱按倒在地,接著就押往了后面。
曦和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很快就被又幾個黑衣安保人員攔了下來。曦和連忙表示喬昱是自己的員工,他輸急了不太理智,自己愿意出錢賠償賭場。一個安保人員通過對講機(jī)匯報之后,讓人把喬昱拉了回來,并讓曦和交了1萬的贖金把人帶走。
曦和交完錢領(lǐng)著喬昱走出了賭場,喬昱在經(jīng)過方才的驚嚇,遲遲還未緩過神來,曦和已是一腳踹向了他。
一頓胖揍之后,喬昱總算是被揍清醒了。他跪在地上痛哭著說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完了,說曦和不該救他,還不如死在里面一了百了。
曦和聽了更加來氣,又踢了幾腳之后,告訴他,大丈夫死也要死的有尊嚴(yán)有擔(dān)當(dāng),你一了百了,同事們憑什么為你買單?你還年輕,未來的路很長,只要還活著努力下去,沒有什么是挺不過去的。
次日,曦和自掏腰包,將喬昱欠同事們的錢一一還清,便再沒提這件事,也沒有再跟喬昱說過一句話。
時間回到了現(xiàn)在。曦和被攔截的地方是下了高速收費口的一段長匝道,幸運的是躺在這里的十幾分鐘并沒有車輛經(jīng)過。
很快,喬昱坐著一輛出租車來到了匝道口,他隨手丟了一張百元鈔票就迅速下了車,自己向匝道跑了上去。跑了約200米,就見一輛紅色保時捷斜停在路上,這正是曦和的車。而曦和就躺在離車10來米的地方一動不動。
“張總,您沒事吧。是骨癌病發(fā)了嗎?我馬上送您去醫(yī)院!”
喬昱跑到曦和身邊焦急的問道。
“看來我身患絕癥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啊。”曦和自嘲的說道“放心吧,我這不是病發(fā),剛才劉國興雇了一幫打手。我跟他們交手以后已經(jīng)精疲力竭,不能動彈了。”
“劉國興這個畜生!”喬昱狠狠的咒罵了一聲,接著說道
“那我開車送您回家。”
“別,我這個樣子,不能回家。會讓我家人擔(dān)心的。你幫我找一處地方休息一晚吧。”
喬昱將曦和扛上了車,自己坐上駕駛位向市區(qū)方向駛?cè)ァ:芸毂愕搅艘蛔吓f的公寓樓下,喬昱背著曦和上了4樓,打開了房門,將曦和放在了沙發(fā)上。
“張總,我怕送您去酒店,劉國興又會找到您,只能暫時將您安置在我家了。寒舍簡陋,委屈您了。”
“臭小子,跟我這么見外嗎?還有,以后不要叫我張總了,也不要再說您了,你愿意的話叫我一聲曦哥吧。”
“好的,張總!呃。。。曦哥。”
喬昱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
“您。。你一定還沒吃飯吧,我下樓去給你買點吃的。”
曦和看著他出門后,環(huán)顧了一下這間房子,正如喬昱所說,寒舍簡陋。
這是一間很小的公寓,大約三十平米左右的樣子,都不能算是一室一廳,因為餐桌,沙發(fā),床都在一間屋子里,墻壁地板家具也都破舊不堪。
曦和詫異了起來,喬昱在恒遠(yuǎn)集團(tuán)雖然只是一個普通投資人的級別,但是能在恒遠(yuǎn)集團(tuán)干上投資人年薪也是相對豐厚的,更何況還有項目分紅,一年下來少說也有個大幾十萬的收入,怎么會住在條件這么差的地方。
不一會,喬昱拎著一份盒飯回來了。
“曦哥,太晚了,樓下飯店都關(guān)門了,我只有去便利店買了點加熱盒飯,你先將就一下吧。”
曦和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漸漸能動了,接過盒飯狠狠的扒拉了幾口,總算感覺恢復(fù)了一點元氣。
“喬昱,你怎么會住在這里?你進(jìn)入恒遠(yuǎn)有4年了吧,干投資人也有接近3年的時間了,以你的年收入,住進(jìn)市中心的高檔公寓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曦和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喬昱沉默了一會,捏了捏鼻子,好像是在嘗試止住即將涌出的眼淚。他深呼了一口氣,答道。
“我是個鄉(xiāng)下人,在我出生不久,母親就去世了。我的父親是個農(nóng)民,就靠種著幾畝地,養(yǎng)著幾頭牛,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不過我還算爭氣,考上了咱們國家一流的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我就來到了這座城市,進(jìn)入了恒遠(yuǎn)集團(tuán)。”
“在我剛剛升上投資人的時候,我的父親跟曦哥你一樣被查出了癌癥。父親雖然沒什么文化,但他也知道癌癥得上了十有**是沒得治了。但是我不想放棄,我送父親去了最好的醫(yī)院,可那里的花費實在太高了,我的工資根本入不敷出。所以在公司里,不管什么樣的項目,我都會去跟去做,就是想多掙些提成來給我父親治病。那年出去旅游,我手上同時跟著幾個項目,所以我不是很想去。但是曦哥你還是勸我去放松放松,后來我進(jìn)賭場嘗了甜頭,心想再贏幾次,父親的醫(yī)藥費就不用愁了。最后的結(jié)果曦哥你也知道。”
喬昱說道這里,感激的看了曦和一眼接著說:
“我確實是個傻子,居然相信靠賭可以致富。回國以后,我已經(jīng)身無分文,但父親的病還是得治。我去借了高利貸給父親治病。我也更加努力的工作掙錢還貸。可最后。。。父親還是走了。我沒有留住父親的生命,反而欠下了越滾越多的高利貸。我真是個失敗的人啊。。。。所以,曦哥,我這樣的一個廢物,憑什么能住進(jìn)市中心的高檔公寓呢?”
曦和掏出一包煙,遞給喬昱一根,自己也點上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后說道。
“家里有困難,為什么不跟我開口呢?”
“曦哥。。。我沒那個臉啊。在拉斯維加斯,你不僅救了我的命,還幫我支付了100萬的債務(wù)。我還有什么臉再跟你開口,我甚至在公司都不敢看你一眼。曦哥,你的恩情,我一輩子也報答不完。”
喬昱說到這里,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曦和看著他,心里也不禁傷感起來。幾個月后,當(dāng)自己離開人世。母親和白雪是不是也會像喬昱這般痛不欲生。
喬昱哭了一陣以后,用手抹了抹臉對曦和說。
“現(xiàn)在,父親不在了。高利貸我也還的差不多了。我又是孤身一人,人生也沒什么好牽掛了。從此以后,我喬昱這條命就是曦哥你的。只要曦哥你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曦和擺了擺手:
“我也就幾個月活了,沒什么需要你幫的了。你啊,好不容易從人生的低谷走了出來,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吧。我累了,懶得動,今晚就在你這沙發(fā)上睡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你還要上班。”
說完,曦和轉(zhuǎn)過身躺在沙發(fā)上不再說話了。
清晨,和煦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jìn)了這間狹小的公寓,映照在曦和熟睡的臉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縷和熙的陽光也漸漸變的炙熱起來,曦和便被這縷陽光喚醒。
他坐起身來,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9點半了,伸了個懶腰,體力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
起身走向洗手間,照了照鏡子,身上并沒有太明顯得傷痕,好在昨晚雷豹在他倒地后沒有進(jìn)行特別多得攻擊,否則自己怕是幾天都回不了家了。
走出洗手間,曦和才發(fā)現(xiàn),喬昱已經(jīng)不在房間里了,看來已經(jīng)去上班了。
曦和給喬昱發(fā)了一條信息,告訴他自己回去了。
曦和開著車很快到了家,一進(jìn)門就看見云雪抱著孩子坐在客廳里。
“昨晚去哪了?夜不歸宿,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云雪黑著一張臉問道。
“瞎想什么呢,老婆。昨天約了一個客戶談項目,晚上喝多了就在辦公室里睡了一夜。”
曦和撒起謊來臉都不紅,不過也是因為這是善意的謊言。
“小璃兒,爸爸不在家,乖不乖呀~”
曦和走上前去打算抱會孩子,卻被云雪嫌棄的拒絕。
“你看你身上臭的,還不趕緊洗澡去,還抱孩子。一身的細(xì)菌,孩子生病了怎么辦?”
曦和這才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昨晚的打斗,自己的身上確實臟兮兮的,還有一股汗臭味,無奈的點點頭說道。
“好吧,我這就去洗。”
就在這時,曦和的手機(jī)響了起來,拿出一看居然是劉國興。
曦和向云雪示意是公司的電話,便走進(jìn)院子里,按下了接聽。
“張曦和,你挺厲害啊。沒想到豹爺都沒能收拾的了你。”電話剛接通,劉國興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劉國興,我真佩服你的膽子。你居然還敢主動打過來。你既然知道雷豹沒能解決掉我,就應(yīng)該知道我接下來會怎么樣回應(yīng)你吧?你不準(zhǔn)備跑路,還有閑情給我打電話?”
“回應(yīng)我?你指的就是派這樣的廢物來回應(yīng)我嗎?那你也太小看我劉國興了吧?”
“什么意思?”聽到劉國興的話,曦和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嗎?沒想到啊,你在公司里還養(yǎng)了這樣一條狗啊?只是這條狗的實力不怎么樣啊。連我病房的門都沒進(jìn)來,就被我的保鏢給控制起來了。”
“喬昱?你把他怎么了?!”
曦和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原來喬昱不是去上班了,而是為了報答自己的恩情,只身去刺殺劉國興。這個傻子!
確實,在昨晚曦和默不作聲的睡去之后,喬昱感到自己的無能,口口聲聲的說要報答曦和,卻什么也做不了。他思前想后,覺得自己爛命一條,不如就拿自己這條命,去換劉國興的狗命。殺了他,然后自首,讓曦和永無后顧之憂。
說干就干,喬昱一早便起床出門買了幾個果籃,假意以員工想討好老總的樣子,去看望劉國興。
他在腰間藏了一把水果刀,這把水果刀他昨夜磨了一宿,已是鋒利無比,一刀下去,一定能捅死劉國興。
然而他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劉國興是非常怕死的,當(dāng)他得知雷豹沒能收拾掉曦和后,花大價錢請了幾個地下世界的亡命之徒來保護(hù)自己的安全。
喬昱提著水果籃,來到劉國興的病房前,被幾個保鏢攔了下來。
喬昱示意自己是來看望領(lǐng)導(dǎo)的,可是保鏢仍然對他進(jìn)行了搜身,眼看就快要搜到他腰間的那把水果刀。
喬昱見狀,等不了了,猛地向里面沖去,抽出腰間的水果刀向劉國興刺去。
可喬昱終究是個文弱的書生,一個保鏢眨眼間便沖到他的身邊,一腳踢斷了他的胳膊,順勢奪下了刀。
劉國興也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暴怒起來,吩咐保鏢們往死里打。
“劉國興我警告你,喬昱如果有任何不測,你就等著給他陪葬!”
曦和咬牙切齒的對電話里說。
“看來你還挺關(guān)心這條狗的,行,我給你個機(jī)會。我的人已經(jīng)帶著這個小子去城南郊的廢棄工廠了,打算在那里解決了他。我看看,嗯。。已經(jīng)走了10分鐘了,你那么厲害,一定能救下他的,對吧?嘿嘿嘿嘿。”
劉國興奸笑著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曦和此刻心急如焚,連招呼都沒來得及跟云雪打,沖出門駕車駛向了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