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
銀雷躍動,青云盤旋,神通光彩隱動,遮蔽此間景象。
三位真人靜靜立身在此,其中兩位都是仙宗出身,剩下一位也在雷部身居要職,眼下除了些腦子拎不清的,自然不會有人來冒犯。
青色云露自太虛中凝生,點點滴滴落下,讓許玄法軀中的陰火之氣漸漸消散,性命清涼,傷勢瞬息好了不少。
“謝過道友。”
他看向一旁的淥羽,正是這位真人催動神通,助他恢復傷勢。
“小事罷了,春霖雨露可解陰火,不費什么力氣。”
淥羽語氣平淡,可這一手潤物無聲的神通卻足以彰顯其修為,雖是紫府中期,可身上隱隱生出的壓力卻比華古還強。
‘果然是仙宗嫡系,洞天出身。’
許玄只略略估量,便知這些真正大宗出身的仙修,無論是道行理解還是斗法之術,都不是尋常紫府能比擬的。
安仙悔雖敗在他劍下,可此人若是行至海外,恐怕少有紫府能制他的,僅那幾件靈器就能將尋常紫府中期堆死。
至于眼前這淥羽真人,更是了得,道力渾然,神通自在,雨性遮身,僅是立身在此,就有云行雨施的種種異象。
“今日來此取那稷土之器,碰巧見著兩位道友,實在是幸事。”
淥羽目光一轉,卻是看向許玄,笑道:
“清源廟的傳承,落在道友手中,也是命數,這一道的大人本就是蜀地出身,如今傳于蜀國舊道,倒是有始有終。”
許玄聞言,心念一動,能讓淥羽稱呼為大人,定然是金丹,還同古蜀有聯系,倒是讓人不由留意幾分。
“不知.是哪位大人,道統何在?”
“早已飛升,道統也隨之而去。”
淥羽面上多出一分笑意,隱晦地掃過許玄,似在感應什么。
“這位大人居于清炁尊位,成道極早,還在蜀太祖之前,擔山趕日,治水定川,擒龍打鳳,威名赫赫,蜀民多祭拜之。”
“如今大人離去,倒是可以談論一番,其尊號為【清源妙道顯圣真君】。”
許玄默默聽著,心思急轉,是清炁尊位,如今飛升,所去的還能是哪里?必然是少陰仙天所在。
‘若是多有真君飛升,恐怕仙天也不是鐵板一塊,內里勢力之錯綜復雜,遠超所想。’
他當下神色未變,卻見一旁的淥羽凝眸看來,似有疑慮。
“此道以法身強橫聞名,道友可得了其傳承?”
許玄猶豫少時,稍稍思索,還是坦言道:
“正得了一道【泰清玄妙法身】。”
“竟是這道.”
一旁的廣素神色稍變,聲中多出幾分忌憚。
“這法身威能強橫,玄妙極多,得戊土不壞,清炁玄御,不但堅實如金剛,更有諸多變化加身,極長斗法,足以和扶塵的【燭陰照晦法身】相比。”
許玄僅是一聽,便明白這所謂的【燭陰照晦法身】應當是同【雷澤化圣法身】一級的道顯,也只有扶塵才有如此底蘊。
“可惜,社雷一道的天蓬法身早已失傳,不然.”
淥羽語氣幽幽,此言卻是直接戳中許玄,他早就準備談談社雷之事,眼下對方先提起,便順勢問道:
“既稱天蓬,可是和仙君有關?”
“正是,傳聞這法身是仙君傳下,奉代的北雷一派,【肅正】大真人便是修行此法,為雷宮正統。”
淥羽神色有些感慨,四方**隨之而動。
“當初大奉的昭明太子何等仙威,紫府巔峰,金丹嫡血,天朝氣運加之一身,前去同這位大真人論道,竟也敗了。”
這事情許玄早有聽聞,此時倒是知道這位大真人的道號,【肅正】,果然如社雷一般堂皇執正。
“北雷一派,不知后來如何?”
“隨奉而亡,不知所蹤,可惜其中的諸多道法都已失傳,不然社雷也不會少見到今日這般”
淥羽瞥了許玄一眼,那位肅正大真人雖然修有不少雷宮正法,可這位辟劫真人卻成了劍意,若是對方再得些機緣,說不定真可逼近昔日那位。
廣素稍稍點頭,她看向許玄,若在告誡一般。
“昭明太子便是后來的奉明帝,他修的帝家最正統的「天祿」,接紫真仙妙,度太陽煌然,今日的所有紫府巔峰,都不如這位帝血。”
“可北雷的這位真人,仍能壓其一頭,便是雷宮正法之威。”
許玄此時聽著,心中隱動,若是按淥羽所說,奉代帝家修行的是「天祿」,這一道幾乎是天下帝權之極,只是如今不顯。
若真是金丹帝君嫡血,居于一國太子之位,今世的所有紫府巔峰,恐怕都不如這位。
而北雷的這名真人竟然能力壓帝血,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知那時的仙道昌盛到了何等極點,雷宮之威再顯于世。
他眼下心神漸定,北雷派的事情難說,可他卻是聽濯邪和南罔都談過,始一道另有社雷傳承,和北雷派都出于北社仙道!
“社雷之威,我僅參悟點滴,不如前人遠矣。”許玄感慨一句,目光轉向對方,“聽聞貴道也有社雷法統,不知”
許玄此話未盡,一旁的淥羽就笑道:
“道友可是想求功法?”
眼見對方說的直接,許玄便也不再試探什么,當下坦言道:
“正是。”
“我始一道的社雷傳承,乃是北社仙道下的【洗劫觀】一脈,此道以社求仙,不是雷宮正統,社雷功法也不全,為三社一震一神的修法。”
淥羽此言一出,倒是讓許玄有些疑惑,只道:
“多修神震,豈不怕神通消解,內景崩碎?”
不少紫府尋不到功法之后,也有用其余道統來替代的,可往往是聯系密切的兩道,最多修一道替代,不可多修。
“社雷為后天證出,本就接神震,才有這練法。”
淥羽此時解釋起這道論來,目光一轉,繼續說道:
“我道共有三門社雷功法,分為【渡劫波】,【應天心】和【剿絕命】。”
“【渡劫波】為【司天劫】之變,【應天心】為【太初序】之化,都是以社求仙的神通,道友走的是雷宮代天行罰之道,自然不可修。”
“唯獨這一道【剿絕命】,乃是社雷以身司正,持物權衡,肅清道綱,絕除天命的妙法,為雷宮傳于虞朝。”
“虞朝?”
他卻從未聽聞過這一代,一旁的廣素見狀,開口解釋道:
“大周之前,還有兩代,為殷,為虞,至于再往上,就難以考證了,雷宮司天之時,正是虞殷二朝在世,到了大周建成,雷宮已然衰亡隱跡。”
“原來如此。”
許玄心中有些感嘆,這些秘史僅有金丹勢力才有傳承,尋常紫府都不知,正是己土被藏所致。
眼下他心念一轉,始一道的社雷傳承似乎是同雷宮相悖,以社求仙,不掌劫罰,唯獨這一道【剿絕命】可以修行。
“不知.”
淥羽卻是已經知道他的意思,先行一笑,只道:
“我道已經無人修行這一道脈,許劍仙若是想求,也無不可,只是昆巍洞天之事,還需道友為我道出手一次。”
“是有何事?”
許玄心中了然,說到底還是繞回昆巍天,自己身為大蜀仙道傳承,應當有不少便利之處。
“此地不是相商的地方,不久之后,自有相見之時,彼時再談。”
淥羽的語氣有些遮遮掩掩,許玄感知四方,不少紫府都在此,確實不是談事情的地方,便也不再問話。
一旁的廣素見這二人談的這般融洽,未曾插話,只是時時盯著秘境之中的景象,這時忽地開口,語氣稍沉。
“我宗的護法被圍攻了。”
下方秘境之中,趙俠果然被圍攻,眼下有些狼狽,縱然他修為高深,也擋不住這般多的筑基出手。
“可惜,僅我一人來此,也未有什么筑基可調遣的。”
淥羽此時稍稍搖頭,他此來卻無調遣什么筑基,而是另有手段。
下方秘境之中,銀電掠過,許玄看向一道迅速逼近的青衣男子,眼神稍明,笑道:
“無妨,我門的筑基前去,正好馳援。”
一旁的淥羽隨著許玄的目光望去,見著那青衣劍修,心中卻是稍有變化。
‘也是社雷.劍修?’
下方府邸之中,青衣男子手執長劍,銀電奔騰,如入無人之境,正向著趙俠所在方位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