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辰。
龐大的星光法身此時破碎,良希蘭發出凄厲的哀嚎聲,被她種下蠱蟲的弟子一一氣息消散,當即身死,以維持這過程。
“吳何用,你敢誆我!【辰明空性身】怎會破碎,你——”
她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見韋言帶著滾滾血煞落入這具法身之中,【罡星煞曜青穹陣】中的天罡地煞若受召一般,接連隨之涌入。
登辰山此時動搖不止,竟然拔地而起,同星光相接,這座靈山赫然是一顆隕落的天星殘片,良希蘭借助登辰成就法身正一點點融于山中,整座登辰上星光照徹。
太虛洞開,星光熠熠,某道隱藏許久的氣息同登辰勾連而上,良希蘭的【辰明空性身】此時化作一道天路,上為天罡,下接地煞,通往太虛深處。
許玄極目看去,似乎能見到一座宏偉的府邸,由諸多星光托舉而起,正落在太虛之中。
仙鍘之下,吳何用破碎的法軀之中,隱有笑聲傳來,帶著幾分譏諷之意。
“你殺我又能如何?大勢在我這里,曜空府不開,我就是站在原地,任由你斬,諸位真人也不會允許我死去。”
“這就是大勢,劍意再盛,雷法再高,也抵不過紫府的謀算。”
那具青黑蟲甲再度浮現,吳何用破碎的血肉化為各色毒蟲,瞬息涌入其中,只是這次他已經不復人形,似乎徹底化為某種毒物。
虛空中某種沛然大力涌出,五彩毒光一顯,便接引吳何用奔向那道天路,往太虛中的府邸而去,【辰河】化作一線星光,落入對方手中。
一股金氣悄然生出,亦是卷著許玄往其中行去,他心思一轉,明白是萬金真人出手,將自己送去。
【恒光】劍鳴不止,上面金陽散著道道明光,殷赤天火在劍身上流淌,這柄法劍變得熾熱無比,幾乎難以握住。
許玄立身于天罡地煞交匯而成的天路上,見此時的空劍已然是一片慘狀,大多數門人受良希蘭牽連,此時身死,連帶先前變動,山門也被毀去大半。
‘此番過后,空劍怕是不存了.’
許玄心思一定,見五行山上遙遙飛遁來一道赤色,正是溫光,他疾呼道:
“掌門大人,掌門大人,帶我進去。”
許玄眉頭一皺,只道:
“你不是只能在那器室附近待著,如何能入內?”
溫光身后正連著一道火線,通往煅正器室,他此時神色尷尬,低低道:
“若是借【恒光】為居所,也是能走出的,只是時間不敢待太久,怕化作器靈,日子就難過了”
丹霆此時自行飛出,劍鳴不止,似乎對溫光的言語不滿,卻見這火童嘿笑一聲,低低道:
“這是曜空真人的府邸,我當年來此幫著做過活,他家里有什么好東西,我可都記著。”
許玄聽得面色發黑,這火靈當真是毫無操守可言,曜空真人是赤明祖師的師弟,大赤空劍更是同出一脈,溫光當年在兩家交好時就惦記上了?
“你要來,那便來罷。”
他輕嘆一氣,還是伸出【恒光】,讓這火靈寄身其中,遙遙同門人弟子吩咐,讓其處理殘局,手段溫和些,許玄便轉身向著太虛中走去。
“好手段,借著星軌藏匿,占盡天時。”
天陀感慨,催促許玄盡快前行,以免【辰河】落到對方手中。
向前奔行,遙遙能見到那處府邸,但其間相隔不知多遠,一路飛遁,距離才堪堪縮減少許。
“恒光和辰河,這兩柄法劍,到底是何來歷?”
許玄趁著此時再次詢問起溫光來,語氣沉凝,先前他曾經問過溫光不少門中舊事,都被這火靈以記憶不全推脫,如今再看,對方當還記得不少。
見許玄察覺,溫光鬼頭鬼腦地自法劍中探出身子,赤火騰躍,此時許玄已經進入太虛,周邊星光閃爍,這條道路時時刻刻都在變化之中。
“回掌門,此二劍當初是真君下令鍛造,本是紫府級別,如今內中精粹都被取出,僅剩空殼,便落到筑基一級。”
“兩柄法劍都是以對應尊位的那道神通煉制,丙火的【恒玄明】,宙辰的【溯辰時】,一者是太陽并光,一者為宙光漣漪。”
溫光此時倒是肯開口,看了許玄一眼,繼續說道:
“恒光劍的主材是【天炳玄精】,是丙火近太陽而生,后以【恒明尊光玄焰】煉化,得了日府中的一件重要靈物,成就丙火無限光明之機。”
“至于辰河劍的主材,這來歷就有些涉及奉玄宮昔年的舊事。”
許玄眼神稍沉,聲音加重幾分,只道:
“繼續講就是。”
溫光的臉色頓時耷拉起來,不甚好看,低低道:
“時至今日,奉玄宮昔年的舊事,倒是可以告訴掌門些。”
“辰河的主材,乃是隕鐵,是真正的天外之物,相傳是奉玄宮二代主人所留,那時是大周,時間太過久遠。”
“【奉玄】是玄炁九顯之一建立,相傳初代宮主是位劍仙,還要早于越絕,上宮自創建伊始,便負重任,以匡正道紀為第一要義。”
“此事非是所謂行善罰惡,而是秉持玄炁正道,讓此界日日有進,無有顛覆之時。”
說道此處,溫光語氣感慨,又充滿追思,繼續說道:
“第一代宮主絕滅天魔,彼時天魔都要自開一道途,徹底融于天地間,是劍仙殺入太虛逆位之地,將源頭釘死。”
“至于二代宮主,祂修行宇清宙光大道,司位宙光長河,彼時宙道還未被分出,多有橫渡、追溯的人物,擾亂道紀,被祂悉數擋下。”
“當初【天毒】破界而來,激蕩宙光長河,二代宮主縱能斬殺,只怕污濁宙光,便請伏皇出手,擬合道征,點出元毒之位,成就天毒真君。”
“天毒是自天外之天降臨,是諸星以外的生靈,祂帶來幾道隕星殘片,上面的宙光流速,同此界不同。”
“辰河,便是用了其中一道隕星殘片。”
許玄聽得心悸,奉玄宮的威勢遠超自己所想,恒光真君已是金丹中的厲害人物,可相比前兩代宮主,還是差了不少。
“前兩代宮主,修為是”
“元嬰,或者按上古之時的說法,當稱道主,今歲稱仙人。”
許玄聞言,眉頭稍皺,仙人?既然如此,奉玄宮后來是如何沒落的?
“既是如此,奉玄宮又是因何而亡?”
溫光沉默一瞬,低低道:
“奉玄宮史上多有亡時,畢竟是為匡正道紀而生,若是無此重任,便會衰微,諸仙在周亡后紛紛離去,前往天外,仙君更是剝離宙道,藏匿起來,宮主隨之隕落,宙光長河也閉鎖起來。”
“這般來說,恒光真君乃是重建道統,再立奉玄?”
溫光點點頭,繼續說道:
“及到夏亡,道紀有危,奉玄當興,于是【恒光】證道,這時已經沒有祖上的威勢,僅是金丹級別的道統。”
許玄此時才算明白,這位真君原來是在夏亡后證道,一直活到大蜀建立。
“道紀有危,奉玄當興。”溫光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幾分感慨。“掌門,你且說說,今歲算不算道紀有危?”
許玄不語,心思卻一點點沉下去,這話題太過玄妙,不是他個筑基能理解的。
“奉玄,卻也不是他說的這般事事光明。”天陀聲音冷冷,此時響起。“為除天魔,那位劍仙斬了不知多少生靈。”
“坐鎮宙光的那位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見著苗頭不對,立即打殺,行事作風,幾乎和雷宮一般霸道,這才惹怒仙君,落得身隕的下場。”
天陀似乎對奉玄一脈頗有些意見,此時才表露出來,讓許玄有些不解,只低低問道:
“你既然知道這些事,為何不告訴我?”
沉默許久,天陀才緩緩開口,只道:
“我是怕,怕所謂的奉玄當興,落在你身上,一旦和這所謂的道紀糾纏上,下場可不會太好。”
他聲音此時不復冷漠,反倒多出幾分勸解之意。
“玄炁劍仙都因此身死,宙光道主也落得個隕落的下場,至于那位恒光真君,如今還不是生死不測。”
前方傳來隆隆巨響,打斷許玄的沉思,他看向前方,只見一座恢宏府邸坐落在太虛之中,幽藍星光照射,顆顆大星環繞周邊,轉動不停。
周天星圖浮現其上,混天儀緩緩轉動,遙遙便見三垣二十八宿,七星靈石砌就天門,青石為道階。
天門上刻著二十八位星宿神相,自上方星圖中,北斗七星沿著玉衡、開陽而動,斗柄所指處,正是道門。
曜空真人的府邸,到了。
【恒光】此時劍鳴不止,若有感應,許玄輕呼一氣,他看見太虛之中,一根金線緩緩垂落,某種意念隱晦地落于自身。
進去。
清氣擋住了這道神通,許玄卻仍邁步進入,恍若未察,只是默默借著天陀的秘術觀測太虛。
金風涌動,以一金鱗靈劍為核心,劍氣四散,同一巨若山岳,周身有五色毒光沖激的法身對峙,僅是看了那法身一眼,許玄就覺心慌,當下不敢在窺視,邁步進入天門。
“這是折毒大巫,何等修為,狀態如何?”
許玄以心聲問及天陀,卻聽這老妖聲音古怪,低低道:
“元毒紫府中期,看他魂光,似乎是個十足的老怪物,可這肉身.像是新生的,比你還年輕。”